道观(1 / 2)
凌恒心思沉沉千般思量万般考虑,燕绶注意的却是前者又不说话闷住了,不过好在经过他的插科打诨没话找话,不高的山已经爬到了尽头,连脚下的路都逐渐变的平整开阔,可以看出有时常打扫的痕迹来。
而小路的尽头,最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高耸的,三四人高的汉白玉牌坊。
那牌坊立在那里估计有些年头了,其上雕刻的瑞兽文字在常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消磨的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出原本有着什么,诸如尖角之类的地方更是缺斤少两参差不齐,基本上整个牌坊都透着一个明显的大字——
穷!
燕绶对这肯定是自己进入太一宗后修建起来的道观和其中的道士一无所知,但他过去离开宗门到人间历练时并非未见过其他道观佛寺,因而多多少少知道一个有当地人香火祭拜的道观,绝对不应该是这幅贫困潦倒到作为门面的牌坊都如此的样子。
要知道有的佛寺莫说佛像镀金,就是寺里卖的一枝香都要几百文钱呢。
如此一比,贫富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燕绶抱着四个纸娃娃,仰头冲着牌坊很是摇头晃脑的感叹了一番,直到凌恒距离自己都有十米开外了,方继续跟上前去。
路过牌坊后,因着始终未遇到人,周围又静悄悄的,还飘渺着山雾,虽说山间雾气大乃是正常情况,但燕绶经历了鬼市那光怪陆离的一夜后,见着相似环境,下意识便留意观中是否有鬼怪阴气出现。
可令燕绶没想到的是,他跟着凌恒走的快到了石板路尽头,左手边也有一长满青苔,破败程度与牌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院子自雾中透出——而且还门扉大开的仿佛在邀请两人进去似的——他也连一星半点的腌臜污秽都没找到。
相反的是,他走过的这一部分道观都很干净清洁,不是打扫灰尘的那种干净,而是连山中小路上沾染的兽类死后产生的零星半点的死气都无的那种干净,从牌坊为始,整个道观仿若被人拿着刷子用灵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刷了一遍一样,连最最不起眼的地方都没有放过,清明浩荡的令人发指,甚至让燕绶都感到几分不适。
他作为修士手下的鬼仆,本质上还是鬼,刻在魂魄上的排斥这样明静的地方,就好比狡诈的老鼠掉入了充斥陷阱的米仓,哪怕游刃有余,仍免不了感到难受。
燕绶尚且如此,他怀里实打实半份做不了假的阴邪纸娃娃反应便更明显了,不声不响一个接着一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重新变成了四个小纸人。
燕绶感到手中突然一空,好像少了些累赘,待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那四个纸娃娃已经彻底恢复了原形,正伏在绛色织物上个个面孔朝天,面上难看而诡异的表情似在无声嘲笑着什么。
燕绶:“……”
燕绶若无其事且格外嫌弃的把四个纸人从自己胳膊上撕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在院门前站定的凌恒身侧,把手心望后者面前一摊:“这四个……东西好像死了。”
凌恒面无表情,长到没天理的眼睫随着他看向燕绶手心的动作而颤了颤,在眼脸上打落小小的扇形阴影。
他颜色极为浅淡晶莹剔透的眸子仿佛从上山开始就极力避免与燕绶对视,闻言目光也仅仅扫了一下那四张纸人,道:“道观中似有灵物可压制阴鬼之气,它们暂时被封印了。”
燕绶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脚尖在地面上碾来碾去:“那怎么办?”
“贴身收好,待离开道观再拿出来。”
凌恒言语无波,一派风平浪静,好像他叫燕绶收起来的是四块糖,而不是四个能手撕活人的纸人似的。
燕绶:“……”
燕绶想了想,他当着凌恒的面双手大喇喇的把四个纸人一顿揉搓,待他再度展开五指时,那四个饱经沧桑的小人已经被揉成了一个完整的纸团,你抱着我我团着你,手□□错头脑相依,亲密无间难分难解,估计就算那黑衣人在场,都甭想认出眼前一坨是什么来。
凌恒:“……”
故意添堵的燕绶拍着胸口,一幅“我贼特么机智快夸我”的表情:“这样小小一团好收起来多了,反正它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来来来凌仙长,”
他不由分说把那纸团狠狠往屹立未动不闪不避的凌恒腰封间隙塞了进去,直到后者本就崩紧的腰封死死卡住了纸团,方满意的松开爪子,完事儿还不忘邀功:“绝对掉不了!”
话落他拍拍手掌,熟门熟路的开始吹凌恒的彩虹屁发好人卡:“凌仙长您果然是个好人,看出来我全身上下别说口袋了,连腰封都没有就提出您自己贴身带着,您放心,等离开道观我一定立马拿出来!”
——他到时候一定假装忘了绝对不拿。
开玩笑。
要不是凌恒下了禁制,这四个鬼玩意儿联合起来能把他这具尸身给凌迟了,他燕绶脑子有水才随身带着。
凌大婆妈明明浑身都是仙器,若未认错连他衣服都是仙门中一尺价值上千灵石,自带防具功效的千思锦制成——纸娃娃自然咬不动腐蚀不穿——偏偏要让他一相较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鬼仆带着,有这么折腾下人的?
燕绶表示他反正不带了,谁爱带谁带。
反正只要凌恒一日未被触及底线,他就一日争取各方面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