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并不高兴（2 / 2）

而就是这么高冷的人，却完全没有徵音仙尊那般惜字如金。

——虽然与普通人相比还是话少的。

燕绶叛出师门入魔后不久，正在苍梧山魔城中逍遥快活，这人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剑挑了魔城大半魔修，找到他后苦口婆心劝他回去，还说什么太一宗有办法去掉他身上的魔气，徵音仙尊也会重新接纳他，却不想想人仙门第一人座下弟子的位置空出来后，多少人削尖脑袋千方百计想上位，无数天才新秀随便挑，过去也不见得多在意徒弟的徵音仙尊凭什么重新接纳他这个逆徒。

后来燕绶去罗浮门盗宝，本来顺风顺水毫无压力，也是这个人突然出现，逮着他跟打儿子似的一顿好打，一边打还一边说什么徵音仙尊一直在等他回去的胡话，神神道道婆婆妈妈的不像个修仙的，到像个秃头佛修。

偏偏这明明是个散修的凌恒也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只要他出现就永远比燕绶高一个境界，哪怕燕绶入魔都是如此，害得人前风光无限被敬称一声魔祖的后者屡次忍无可忍的动手后却都被压着打，气人的是凌恒还不下死手让他被打死，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他见了凌恒便跟火烧屁股般脚底抹油的跑。

再后来……燕绶就死在逐野地了。

如今想来，当初逐野地要是凌恒在场，只怕照月剑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同理，彼时凌恒揉搓全盛时期的他就跟小孩子玩泥巴似的，如今他魂魄不全附在一几乎散架的尸体上，要是被对方发现自己是谁，不直接就要再死一次吗？？？

燕绶眼看着凌恒越走越近，心中叫苦不迭。

为今之计，竟只有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僵尸，等着凌恒把他脑袋砍下来——仙门不成文的规矩，遇见僵尸行尸溺尸等等甭管什么尸，只要会危害人间的一律给上一剑砍下脑袋为民除害——然后等人离开了再找其他尸体附身。

相反，要是他这僵尸装的不像，让凌恒察觉出什么来，用搜魂术查看进而发现是他燕绶，那基本就是再凉一次。

假僵尸真行尸的燕绶这般想着，凌恒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刚刚好停在井口另一侧。

“僵尸。”

薄唇微动，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吐出。

白衣高冠缓带轻裘的青年修士右手搭在剑柄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五指轻描淡写的虚虚握着，乍看之下如若人间钟鸣鼎食附庸风雅的高门公子，毫无威胁。

他双眸颜色既淡且冷，看向“僵尸”的眸光更仿佛一汪寒潭的水面，不起涟漪不生波澜，但也无人胆敢靠近。

如果尸体能出汗的话，燕绶肯定自己已经在这样的目光下起了一层白毛汗。

脑海中疯狂作响的警铃甚至令他忘了面对“满汉全席”时行尸本能的垂涎三尺，用尽克制力才没有转身逃跑。

最后一次见到凌恒时，他是什么境界？

元婴？化神？

“僵尸”燕绶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凌恒，继续兔子似的蹦蹦哒哒。

不对，不能这么算。

无论上次见面凌恒是什么境界，元婴也好化神也好，都不是在人间，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仙门道碑上可明明白白写着，若无恶障邪魔为祸世间，修士元婴及以上修士不可随意在人间行走——除非他能一力承担所有因果。

而修士最不愿看见的就是牵扯上莫名其妙的因种下自己都不知道的果，所以哪怕凌恒已经到大乘期了，他若想肆意游走，就必须把修为压至金丹期。

然而就算是金丹期，也绝非现在的燕绶能抗衡的。

真是人要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僵尸丧尸一类的低级妖魔没有神智，只有“吃”这一本能，是而燕绶在考虑并放弃了跳进井里这一可能性后，无可奈何也万分不爽的承认自己只能引颈受戮。

他这厢不甘不愿的等死，那厢分明架势蓄势待发随时拔剑的凌恒却不知为何仍未动手。

“……”

“……”

“……”

“……”

数十息过去，燕绶蹦的都快魂魄再散一次，眼珠子也滑出来一颗，被肉丝吊着在面颊前西洋钟摆一样摇来晃去，“啪唧啪唧”的打在面皮发出粘粘糊糊的声音，对面理应看见他的一瞬就给他一剑的白衣修士却仍八风不动稳如泰山，丝毫没有给个痛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