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2）

“李凌远呢？朕不是命他送你出宫吗？”尽管竭力克制，姚泓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臣妾已命李侍卫护送婉嫔。臣妾，愿与皇上同行，黄泉路上，臣妾还是皇上的臣妾，皇上也仍是臣妾的皇上。”

声音很轻，还是落入旁人耳中。

“好！好！”陈义薄击掌，“好一个生死相许，老夫就成全淑妃，来人，再添一盅。”

姚泓伸手抚上阮泞的脸，“阿阮，是朕对不住你。”

往事历历在目。阮泞是太后看中指给他的，起初他也是中意她的，只是她性子倔，又总向他进言，他不爱听，她竟指着他鼻子直呼他名讳，他一个皇帝，哪里由着个女人摆布，一怒之下便将她幽禁在庆淑宫思过三月，她或许灰了心，出来后不仅不讨好他，还变了个人似的，见了他除了行礼未有只言片语，他一个皇帝，又不缺女人，自然不会屈尊纡贵哄她，便由着她冷淡，转而宠幸起性子温顺的萧蓉。

不曾想她倔得厉害，十来年都未曾转性，他只有每年她寿辰加上醉酒的几次宿在她那里，而她始终是淡淡的，甚至没表露过丝毫的不满，仿佛他于她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过客。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只是大难临头，他第一个想到的却偏偏是她。

这些年他荒唐大意，误信奸佞，沦落为亡国君不算冤屈，倒是她，他明明为她谋了生路，她为何这么倔，为何不肯走？姚泓忽而想起，李婉儿上月刚被医女诊出有孕，她是要保住他最后的血脉？

帝王冰凉的指尖轻触红肿的脸颊，阮泞拧眉倒吸口气，姚泓忙收手，“朕弄疼你了？”

阮泞摇头，一双眼睛里竟有初见的灵动羞涩。他在危难之际记挂她，她又怎能弃他不顾？她本不是这王朝的人，来这帝国走这一遭，或许就是为了能与他有个死而同穴的结局。

看懂了她眼底的柔情，姚泓脸色温柔起来，“如果有来世，阿阮，你愿不愿意与朕再结一世夫妻？”

阮泞点头，想到自己所处的时代早已一夫一妻，不禁有些叹息，“那你可不要再做皇帝，我也不要做妃子。我们做一对平淡夫妻，柴米油盐，一生一世。好不好？”

“好，朕允你。”

毒酒一饮而尽，杯盏清脆落在地上，姚泓与阮泞十指交握，双双倒下。浮光掠影中，这一世已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