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话来，让程默为颁金节做首曲子。程默思量半晌，坐上马车去了三阿哥府。三阿哥一见程默，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怎么想着到我这里啊？”程默知道三阿哥很爱开玩笑，也不怕他，直接厚着脸皮说道：“皇上让我给颁金节做首曲子，我想求您给写个词儿。”
“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三阿哥也很爽快，“让我写词没问题，但我有个小妾要做生儿，你得给我写个曲子。”
“成交。”
程默愉快地离开三阿哥府，刚到家，就看到管家领着刚从南洋回来的船长在大厅等候，除了船长外，另一个人正是萧逸。
“妹妹，你回来了？”程霆道，“正好，南洋的货理好了，你看有什么需要的让他们留下来。”
“你也去南洋了？”程默径直走向萧逸，“你疯了？我明明给我大哥写信说……”船长见程默脸色不对，以为她要责备萧逸，连忙解围说：“原来这个人是小姐介绍的啊，怪道呢，这一路上多亏了他，他现在已是副船长了。”已经黑了不少的萧逸冲程默一笑：“是啊，我去了，我回来了。”程默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呼呼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没死外面算你走运。”船长赶紧劝道：“哎呦喂，小姐，看您说的，萧先生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比我们知道的都多，海上有好几次遇险都多亏萧先生出主意呢!”萧逸也不答话，只看着程默说：“我还带了些东西给你，希望你能喜欢。”程霆看着直皱眉，对萧逸说到：“既然东西都已理好了，今晚你就随船长回泉州吧。”萧逸一拱手：“是。”程默见管不住他，也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只拿着理好的货物单子对哥哥说：“这个异形珍珠全留下吧。”她又挑了几样，将单子还给哥哥便回房去了。待萧逸和程默都离开后，船长有些不放心，对程霆说：“二爷，我看小姐表面上责备萧先生，实际上对他颇为维护，萧先生心机颇深，二爷千万不能放他离开，否则待他另起炉灶，必是我家劲敌啊。”程霆点头。
三阿哥言而有信，不几日便将写给颁金节的词让人送了来，程默开始潜心谱曲。又过了几天，翠袖送来了异形珍珠打好的钗子。程默挑了个盒子装上，使人备车去了八阿哥府。到八阿哥府时正巧九阿哥也在，八福晋留她吃饭，几个人边吃边谈。席间八阿哥问道：“颁金节的曲子准备得怎么样了？”程默皱了皱眉：“还有点问题。”
“遇到什么问题了？我们能帮上忙吗？”
程默用手指在茶杯上画着圈：“这次我想让小禄子来唱，他中气足，唱起来更气势磅礴些，只是不知为什么练的时候好好的，一到人前唱他就放不开，唱得干涩得很。”八阿哥一听，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九阿哥问道：“有那么糟吗？哪天让他唱来给我们听听。”程默说：“现在他天天下午去妙音阁献唱，你们有空随时可以来听。”三人商量了一番，第二天下午便乘着马车来到了妙音阁。
在二楼包厢坐定，真巧赶上小禄子献唱，唱得是兰陵王入阵曲。八阿哥这才发现，小禄子声音高亢嘹亮，真得很适合唱歌。一曲唱罢，九阿哥先夸道：“虽没有程姑娘唱得好，不过已经很不错了。”程默摇摇头：“不，他其实可以唱得更好。”八阿哥瞥了程默一眼，心道：“别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生怕徒弟比自己好，你倒是倾囊而授，逼着徒弟做到最好。”九阿哥一笑：“不就是放不开么，我倒是有个办法。”程默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附耳过来。”
程默果然依言凑了过来，九阿哥甚至可以闻到她衣领间散发的香气，他定定神，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程默有些犹豫，“可行么？”九阿哥拍着胸脯：“肯定没问题。”两人嘀嘀咕咕一阵，程默便将小禄子叫了来。
“小禄子，你练了这么久，还是练不好，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程默很严肃地对小禄子说道。小禄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很惭愧地说：“程姑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台上就发慌，就，就……”
“哪那么多废话，”九阿哥发话了，“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不就是看程姑娘好性儿么，这么个蠢材留着干什么，拉出去剁了喂狗。”小禄子深知九阿哥生性傲慢，从来都看不起下人，说杀便杀，眉毛都不皱一下的，顿时冷汗便下来了：“这，这，九阿哥饶命，不是我……”九阿哥向程默道：“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干什么，有这会儿功夫，十个小禄子也□□出来了。我府上最近搜罗了好几个音色不错的小太监，明儿全送你那儿慢慢挑。”而后对随身侍卫道：“来啊，把他拖出去。”小禄子大急，拼命磕头：“九阿哥饶命啊，程姑娘，程姑娘……”程默摆摆手：“九阿哥且慢，我相信小禄子能唱好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九阿哥使个眼色，他的侍卫退了下去：“也罢，让你再唱一次，唱不好，”他拿出一杯酒，“这杯毒酒给你喝了算了，省的程姑娘总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小禄子擦擦冷汗：“谢九爷，谢程姑娘。”程默温言道：“小禄子，能教的我都教你了，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了。”小禄子躬身退下，整理好衣袍，再次上场。过门儿响起，小禄子心里充满悲愤，台下看他的人全被他遗忘了，他只记得九阿哥的那杯毒酒。“凭什么？”他恨恨地想：“我们下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前奏一停，他开口了，这次他唱的是《霸王卸甲》。甫一开口，便是在喝茶闲聊的众人都听出不一样了，同样慷慨激昂，但楚霸王的愤懑之情仿佛呈现在他们眼前。渐渐的，喝茶的放下茶杯，闲聊的停止闲聊，众人都静听小禄子这曲霸王卸甲。一曲唱罢，小禄子胸膛一起一伏，已是泪眼模糊。众人静了静，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程默知道他心魔已破，以后在众人面前献曲不会再有障碍了。
在朦胧的泪眼中，小禄子依稀看到包厢中的程默向他举起那杯毒酒，然后一饮而尽。小禄子先吃一惊，接着才意识到原来她和九阿哥为了让自己在台上放开，联起手来吓唬自己。看着程默得意地向他亮起了杯底，他感到心里无比的畅快。“哈哈哈哈……”满面泪痕的他放声大笑，众人看又如何？他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八阿哥看着得意洋洋的程默，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他又看看台上又哭又笑的小禄子，心里浮现一句话：果真是不疯魔不成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