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1）

这天，怡亲王来的圆明园和雍正商量政事，商议完毕，他先行告退，在福海岸边踱步。走了良久，他终于看到程默的身影，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此时程默正坐在柳树下乘凉，她的身旁摆着小几和一把空椅子，因她喜欢坐在水边看景，雍正便命人在这里摆了桌椅和她喝茶聊天。程默正在发呆，忽听脑后一片问安之声，回头一看，走来的是十三阿哥。她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回头继续看风景。见程默并没有恶语相向，十三阿哥稍稍放了心，他坐在程默身旁的椅子上同程默一起看福海。水拍打着岸上的礁石，激起层层浪花，水鸟在天空盘旋，间或冲入水中再回到天上，程默始终没有说话。十三阿哥觉得，他们能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看风景，便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想到这儿，他心里酸楚异常，侧头看向程默。只见程默身上盖着一个夏凉被，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他先是一喜，觉得程默对自己已放下防备，而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俯身轻唤道：“默娘，默娘？”程默还是没有反应，想必睡得已经很沉了。他霍的站起身来，朝夏竹招招手，两人立在水边谈话。

“你主子一直都是这样吗？”胤祥沉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自入春以来，我家主子便开始变得嗜睡，且每天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诊平安脉的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主子体质虚弱，需好生将养，别的没说什么。”

胤祥闻听此言，略感安慰，想想还是不放心，便问道：“诊脉的太医是谁？”

“是赵太医。”

胤祥心想，赵太医并不擅诊心疾，下次诊平安脉还是要请陈莲舫陈太医才是。他盘算了半晌，冲夏竹点点头，便离去了。

五日后，又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陈太医给程默把完脉后，照例说了“好生将养”，便去了勤政殿。雍正和怡亲王正在廊下，等他回话。

“脉象如何？”雍正甚至等不及陈太医问安，便问道。陈太医看了看雍正和怡亲王，小心说道：“回陛下，程主子嗜睡乃是心力衰竭之兆，她先天所带心疾已开始发作。”两人闻听此言，均是一惊，怡亲王急切地问道：“可有救治之法？”陈太医缓缓摇头。怡亲王只觉得仿佛有当头一棒，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雍正继续问道：“依爱卿之见，程答应还有多少时日？”

“长则月余，短则，短则……”陈太医看了看雍正脸色，硬着头皮道：“短则数日。”怡亲王眼前一黑：“我竟害她到如此地步。”他喃喃自语。雍正挥挥手让太医退下，看着面如死灰的弟弟，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臣弟……先告退了。”雍正点点头，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离开，低语道：“可笑朕以为能够留住你，没想到你竟以此种方式离开。”说罢，一拳砸向廊柱，痛彻心扉。

第二天，胡子拉碴的怡亲王请雍正在偏殿密谈。一到偏殿，他先向雍正行叩拜大礼。雍正知他定有极为难之事，因此并没有阻止他，只等他开口。

“陛下，臣弟有一事相求。”怡亲王跪在地上，好半天，才艰涩地开口，“臣想带程答应出宫。”雍正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胤祥，你可知你给朕出了多大个难题？她如今是朕的嫔妃，非死……不能出宫。” 胤祥重重磕了个头：“臣弟知晓。臣弟当年铸下大错，此后日日悔恨，请陛下给臣弟一个悔过的机会。若是陛下不肯，臣弟也无话可说，只盼陛下日后不要像臣弟一样，追悔莫及。” 胤祥言辞恳切，雍正良久没有说话，最后疲惫地向他摆摆手：“朕知道了，你容朕好好想想。”

“谢陛下。”

程默觉得这两天雍正怪怪的，对她百般纵容不说，还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日，难得雍正休假，两人泛舟湖上，看着这湖光山色，程默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船舱内的床上，雍正正坐在床边看着她。“陛下。”她赶紧起身，有些暗自懊恼，这些日子雍正待她甚好，让她逐渐放下心防，居然在跟皇帝聊天时睡着了。

“默娘，朕若准你出宫，你可愿意？”

她猛一抬头，见雍正看着她，她一时心慌，又怕雍正是在试探她，便低下头，掩饰地给自己斟了杯茶：“陛下说笑了。”虽只是短短的一瞬，雍正却分明看到她眼里希望的火花。罢了罢了，看着她瘦骨伶仃的样子，雍正终是于心不忍，便随她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