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这天晚上，程厉坤回到家，罕见地发现程渂胃口奇好，竟然闷声不坑吃了两大碗饭。

程厉坤心情不错，吃过饭，便招呼他来小客厅坐，他难得闲心泡起了茶，又使眼色让吴妈去厨房给程渂端水果来吃，自己则把程渂拉到身边，伸手揽着人去摸他肚子。

程渂皮肤白，肚皮也软软的，肚脐眼尤其可爱，程厉坤覆手上去，他怕冷似的瑟缩了一下，程厉坤便往怀里按住人，像往常一样，用长着胡茬的下巴去蹭他的脸，声音低沉道：“我的渂渂吃饱了没有?”

这一回出乎意料地，程渂没像从前那样和他闹，他只是轻轻地点头，就作势要逃开了。

程厉坤受此冷遇，微微一愣，才道：“谁惹咱们渂渂生气了?”

吴妈这时恰好端着果盘过来，听到这句，她冷不丁打个哆嗦，双手稳住果盘，才默默走过去。

程厉坤拿签子挑了块苹果，要往程渂嘴里送，他们经常这样玩，程厉坤喜欢给程渂喂东西，却时不时要逗他一下，不肯好好给人吃，非要等程渂瞪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地看他，才肯开怀地舍下一点慈悲心肠。

他觉得程渂这样看人的时候，就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或是乖巧柔软的小猫之类，程厉坤不喜欢猫猫狗狗，家里也从没养过，但不知为何，从程渂身上，他却觉出这类小东西的可爱，心里甚至突然冒出个念头，今年程渂生日，若是送他一条小狗，这孩子或许会喜欢。

程厉坤这么想着，忍不住拿手摸了摸程渂的头，又拿着签子送到他面前，逗道：“渂渂是小狗。”

程渂有时候会学舌，他说话慢，又说得少，学起话来声调稚涩，声音还软软的，比章始成养的那只机灵的鹦鹉还要讨人欢心，就像一片羽毛柔软地拂过心扉，程厉坤心里痒痒，又慢声细语地逗他，“渂渂是小狗。”

“不是。”程渂冷不丁冒出两个字来，程厉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把人搂怀里轻轻晃，“怎么不是?”

程渂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抬头看他，清亮的眼睛里敛着一点水光，无端地招人心疼。

程厉坤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捏了捏程渂秀挺的鼻头，哄道：“好，不是不是，爸爸才是小狗。”

吴妈站在一旁，听这父子俩的对话听得心惊肉跳，她虽然知道先生疼少爷，但父子俩的温情极少这样当着下人的面呈现，她私心里觉得，先生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他的情绪旁人难以揣测，在手下面前他冷漠无情，在仆人面前他优雅淡然，他不轻易动怒，也不轻易玩笑，仿佛永远戴着精致的面具，只有在少爷面前，他才像普通又平凡的父亲那样，会为孩子操劳，为他牵肠挂肚，也为他开怀展眉。

她突然又想起中午程渂问她，“是不是我独立了，爸爸才会喜欢我?”

她当时囫囵点头，其实压根不知道程渂话里的含义，毕竟先生是这样喜欢少爷，哪怕他是领养的。

程厉坤自然无从得知佣人心里装的那点小心思，他哄着程渂说话，可今晚程渂似乎兴致不高，他以前吃一口苹果，程厉坤就要问他，“甜不甜?”

程渂会乖乖答：“甜。”

要是吃到葡萄，他就会摇头，微微皱着眉说：“酸。”

但程渂今晚竟不肯吃他喂的，偏要自己拿签子挑，他吃了两块苹果，就放下了，然后拿了本书窝在沙发角落，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程厉坤纳罕地很，他故意凑过去瞧，程渂就背过身去，挡住他的视线，似乎是不能给他看的意思，过了会，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才又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他。

程厉坤心觉好笑，摇头叹了声气，也不再扰他，起身便往书房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