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尚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南区自由大街第29号，他家门口。他木讷地看了眼周围，伸手往口袋里摸钥匙，钥匙没抓牢，脆生生掉在了地上，把他吓了一跳。

妈的，真是魔障了。

尚铭黑着脸捡起钥匙开了门，房子里边暗得看不见指头，他摸着墙去开灯，手指刚要碰上开关，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电磁炉开火的声音，他动作一顿，全身神经紧绷起来。

谁？

难道是那群墨西哥佬？这么久了还没死心，抓不到他人就跑他家里来？还他妈起灶？这就有点过分了。

尚铭紧张得心慌慌，他小心翼翼挪到沙发边上，从沙发垫下面摸出他藏的另一把枪，他要是没记错，这把枪里也就一发子弹，待会儿要是火拼他肯定立马被打成筛子，死都不瞑目，要不趁现在逃？尚铭把枪塞回去，转头想想觉得不甘心，又重新掏出来，这房子现在挂在他名下，要是被这群狗东西据为窝点，条子第一个查的不就是他么？妈的还得硬着头皮上，得亏头上还有丁点儿“北狼”的光环罩着，不然真就是天堂有路地狱无门了。

他娘的今天还真够操蛋。

尚铭握着枪，贴着墙，一步一步朝厨房挪过去，越靠近厨房，黄油的香气就越重，闻得他都饿了。

黑灯瞎火，尚铭一路过来也没看见个人影，他停下脚靠到墙上，这堵墙后面就是灶台，铲子鼓捣铁锅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人炒个菜都不开灯么？也不怕把自己烫死。

尚铭拿枪的手背在身后，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跨进厨房，张口就是一声冷笑：“您还真是不客气，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是么？要不……”可待他看清那人时，整个人就跟定住了一样，嘴巴张了又张，这茬话愣是没接下去。

对面的宋媛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把着锅柄，俨然一副居家已久的妇人模样，她也正满脸惊讶地看着尚铭。

母子俩对视良久，谁都没开口说话。

尚铭皱起眉毛，抬手按下旁边的开关，厨房一下子亮堂起来，宋媛畏光，她闭着眼低下头，适应了好一会儿。

尚铭冷眼看着她，倒没觉得意外，问：“怎么不开灯？”

宋媛抬头，眼里含笑，她刚想说话，转眼注意到尚铭手上的枪，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轻声道：“你知道妈妈不适应。”

接下来又是一阵长久的相顾无言，宋媛有点不自在，她别过脸，捻起一把盐撒到汤锅里，再用铲子轻轻搅了搅。

小火慢炖，不黄不绿的菜汤逐渐沸腾，发出一长串细腻的滚泡声，夹在沉默的空气中，显得很是尴尬。

宋媛把锅盖盖上，拿着铲子不知所措地站着，她偷偷看了眼尚铭，叹了口气：“妈妈戒毒成功了，他们说我表现好可以提前出来，不过得戴着这个。”她说着，伸出左脚给尚铭看，她左脚脚踝上戴着电子镣铐。

尚铭瞥了眼她的脚踝镣铐，他知道戴着这东西除了家哪儿都去不了，戒毒所的人还会定期来家里尿检，尿检要是不合格，她还得被关回去。

那地方与其说是治疗中心，还不如说是监狱，里面的人没什么人身自由可谈。

宋媛一年前被抓进戒毒所，是尚铭给举报的，她那时候毒瘾上头想拿刀砍他，他被逼得没办法。

尚铭从宋媛脚上移开视线，他淋了一下午的雨，现在冷得浑身发抖，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去想那些寒心的事。

不管她有没有戒毒成功，他都不想再给她收拾烂摊子。

宋媛见尚铭一脸冷漠，怏怏地收回脚，心头弥漫着苦涩的滋味。

尚铭越过她到她头顶上方的橱柜里拿了瓶酒和一包烟，转身把东西堆到餐桌上，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坐，扭开瓶盖灌了几口酒，又点了支烟。

宋媛这才注意到尚铭全身都湿漉漉的，她顿了一下，立马道：“铭铭你冷不冷？妈妈做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她边说边给尚铭盛汤，手忙脚乱，汤撒得到处都是。

“啪”一声，宋媛把汤放到了尚铭面前，满满当当一碗，汤汁晃晃悠悠，左边溅一点右边溢一点，零星几片菜叶上下浮沉，差点从碗里掉出来。

尚铭面前的桌子被弄得一片狼藉，他不得不靠后坐一点，他扫了眼汤又看了看宋媛，她在不断搓手，显然是被烫到了。

宋媛发现尚铭在看她便对他笑了笑，见他半天没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给他拿汤匙了，她又风风火火跑去找来汤匙递给他。

尚铭看着眼前的汤匙，迟疑了会儿才接过来。

汤匙是脏的，积了厚厚一层灰，这厨房一年多没用也是脏的，就是不知道这碗汤到底脏不脏。

他记忆里宋媛很少做饭，也不会洗衣服，她除了败光家里所有东西这一点，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尚铭拿着汤匙到洗碗池边上用水冲了冲，坐回到椅子上时也没去看宋媛，他知道她脸色肯定不好看。

他把烟摁灭，用勺子舀了口汤，喝完没多大反应，又继续喝了第二口第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