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圣诞节还在开货车跑长途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无家可归。”迪兰把缠着卫生纸的右手插在口袋里，走进冷冷清清的便利店。

隔了一宿，手腕上的血早就凝固了，和卫生纸粘在了一起，倒也没觉得很疼。迪兰不想去碰它。现在可好，身上由只剩下和昨天此时一模一样的一块七毛五：一张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一美元纸币，和三个被攥得发热的25美分硬币，和生锈的小刀片一起，在口袋里叮当作响。

便利店里不见一个客人，只有柜台后一个黑人老头，听见门响勉强从报纸后面抬起头，两只眼睛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看了迪兰一眼。

“圣诞快乐，小伙子。”

“圣诞快乐。”

这家便利店里没有熟食可卖，他转了好几圈，想把最后的钱花在能填报肚子的东西上。经过收银柜台的时候，看店的老人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买的五个小的可怜的热狗早就吃完了，而今天大约不会再像昨天那样走运，能有人愿意花20美金买他一炮了。迪兰觉得自己的胃已经饿得缩成一团。他转第一圈时就看到的3盎司的风干牛肉，原味，四块九毛五，只是小小一包，如果他蹲下身，神不知鬼不觉从最下面一排偷偷拿一包藏在上衣里的话，一定是不会被老人看到的，他抬头看了看墙角天花板上唯一的一台监控镜头，这个位置刚好也不会被照下来。想着，他悄悄蹲下身，迅速扯了一包风干牛肉塞进T恤里，包装袋离开货架一瞬间勾住了挂钩，整个货架被他拽得一晃，然后立刻被稳住了。

迪兰缓缓站起身，他看见自己面前有一个高大的阴影，挡住了身后的灯光。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迪兰心想，偷窃，他可以以这个名义叫来警察，或者至少赶自己出去。

然而他转身的一瞬间，背后的人挪了一下位置，挡在了他和收款台的中间。

迪兰不敢抬头，他只看到一双有些头磨得有些毛了的工装靴和牛仔裤。

”小子，”他低声说，“把东西给我。”

迪兰把那一袋风干牛肉从T恤里缓缓拿出来，包装袋的一角在他肚子上划了一道。

有无数次，在他还小的时候，拿了家里的零钱，食物，甚至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被母亲或者是继父发现，都会让他拿出来，然后是一顿毒打。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眼睛里却流露出一股恨意。

那人接过牛肉干，又从货架上拿了一袋8盎司包装的，一并拿去了收款台。迪兰愣愣地站在原地，收款台的老头对刚才的一幕似乎毫无察觉，慢吞吞地放下报纸，收了钱。那人拿着刚买的两包风干牛肉，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大门呼地关上，裹进来的冷风吹了迪兰一脸，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这样逃过了惩罚，只好磨磨蹭蹭地空着手走出了商店。

“我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了。”刚才那人就站在商店门口，在加油站禁止吸烟的范围外点了一支烟，然后把两包风干牛肉递给他。

“圣诞快乐，小伙子，我叫乔纳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