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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剂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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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厚朴的关系在中秋过后变得很微妙。相比于以往,交谈的话越来越少,有时近乎只是客套的寒暄,相反的是感情的沟通变得更加频繁——从直觉上来说这并非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更准确地说是神交取代了对话。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很丰富,如果能够把这种眼神当作实验台上的小动物一样来解剖的话,其生理构造的复杂程度肯定会让生理课教授束手无策叹为观止。所讲的话也变得有克制,甚至有时避免直视我的一切。而我的大脑CPU处理器一旦停止高速运转之后,就会出现系统崩溃的前兆,他像一个顽固木马一样,以高超的隐藏技术不留蛛丝马迹地篡改我的系统默认设置。在我不自觉的状态下,出现的频率已经渐渐地超过了那个人。但是这里面理性的成分多于感性的,更多的时候想起他,只是出于分析战况,寻找对策。至于是否到后来这二者间形成的局势有所逆转,我无法得知,因为假使感性占据了理性的那部分,那也就无从客观地分析它。

而那个人,让我大为失望的是当他看到我和厚朴从电影院出来时却依然能对旁边的女人有说有笑,到第二天一起上波谱解析课时也没什么反应。这要是在之前,他肯定会在那一天晚上就到寝室来,假惺惺地来找摩西摩西要试验报告册,然后盯着我看。他的眼神至今还是他唯一和我交流的窗口。我曾以为那个女人只是他在某个星期二的选修课上随便物色到用来激我的路人甲,没想到事态的发展似乎正准备以压倒性的票选结果告诉我你错了。他是认真的。他已经厌烦了和你只是在发球的拉锯赛。最后他抛出了球迟迟得不到回应,他就决定转身去找其他人替代。年轻的生命还要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和你恰好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恰好身上都有些问题,就是这样,没有抓住机会的人不可能在我人生的时间轴上停留太久。而你,充其量也只是个有正常生理需要七情六欲的人,并不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既然我已经迈出了一步,接着一步,我几乎是跑着追你,可是你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向前一步,我只好走了。再看看你自己,对爱的理解有所偏差,以自负的方式假装成熟,又太过武断,如果情场如战场的话,你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将军,整件事以原本就不在你的掌握之下的形势发展成了至今你还以为身处战场却不知你已经是个局外人的局面。

正因为如此,我又以同样自负的方式下定决心让他也让自己彻底死心。

周末的下午,天气好得不像是霜降过后几天的气象。连续几天的阴郁已经让寄居在各种木制家具的霉菌得了厌食症,而这一刻外面的阳光让它们有了外出的欲望。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一年四季都笑盈盈的老药剂师显然更偏向于喜欢晴天。下雨天时他会不无忧伤地对着药铺外面笑盈盈地说:“哟!又下雨了。”

他是一个注重养生,认为没什么比身心健康更重要的老头。而对于养生之道,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见解,认为养生不单只是饮食起居方面,更重要的是内心的修养,即一些类似于开朗、达观、清心寡欲、笑口常开的品质。换句话说就是一套轻松的人生价值观胜过一切。在这一点上我与他不谋而合。而这种默契又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留给我的印象,好的超乎现实。每次看到他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成语:童颜鹤发——用在一个秃头的老人身上显得格外不切实际。这样一个老头,单身至今,给人对他的大半生留下了无限的猜想空间。

这种天气让他变得比正处于这种年龄的老人也比平时活泼起来。他把身后的抽屉一个一个地拉出来,然后伸手抓出一小撮,凑近闻了闻,发现湿味比较重或者已经有霉味的就将它抽出来放在柜台上。我则将它拿到外面去晒,外面放不下了,就拿到天台上去。

相对于流感高发期的春夏季节,药铺算是进入了淡季,鲜有人走进来。

我拿着抽屉在天台和柜台间来回。过了会儿,厚朴就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嚷道:“一大早的,吵死了。”

“还早哩!太阳都下山了。”老药剂师回答道,同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把药都摆好后,从天台下来。厚朴打开房门,从里面出来,冲着我做了个鬼脸。

等我把药全都放好,老药剂师已经在门口放了张藤椅,坐在上面,手持放大镜继续看今天早上还没看完的早报。脑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伸展了一番筋骨。老药剂师把已经看完的上半版扔过来,并指出一条认为有意思的新闻让我看。过了会儿,他又把手上所剩的那叠报纸递过来,请教我什么叫“非主流”。我绞尽脑汁给他解释了什么叫主流之后,厚朴在后面接到:“凡是不属于主流的都称之为非主流。”

“像我们这样都早上起床的,那些下午才起床的就可以称为非主流。”老药剂师的舌头显然比他的身体还要矫健。

厚朴穿着件白色短领衬衫,外面又套了件蓝色的V领羊毛衫,本想伸个懒腰的,听到之后笑了起来,腰只伸到了一半。

“天气真好啊!我们不应该呆在药铺里。这种天气适合外出。”

“去哪里?”我问。

“随便去哪,反正不应该呆在药铺里。”

“在药铺挺好的,看看报纸,闻闻药味,背背方子,晒晒太阳,多好啊!你说是吧,小哥。”老药剂师扭头看着我反驳厚朴的话。小哥是他对我一贯的称呼。他觉得叫我的名字比用一些电子设备都来得别扭——这一点上他有点食古不化——并觉得有父母把孩子取成那种名字有点不可思议。出于对自己名字的偏爱,他认为名字要取得越简单越好。他姓丁,家里排行老大,所以就叫丁一。我为此曾问他:“那你孩子叫什么?”他说自己孤家寡人,如果有的话,会取名叫丁一一。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他是个光棍,有可能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处男。

厚朴又建议道:“去爬山吧。”

这个建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和旁边的人都只顾低头专心看报。

好天气让他觉得一定要有所作为。所以在他提了一大堆建议都遭到无声的忽视之后,他觉得很有必要独自出去转一圈,以表他的决心。走之前还不忘再征求一遍:“你真的不走吗?”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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