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5)(1 / 2)
十月初一,寒衣节。
这一日举国百姓都要为已故去的亲人挚友“寄衣”,便是烧纸衣,祈愿他们于九泉之下不受严寒之苦。
陛下早早就敕令宗正寺安排祭祖之事,底下的人也不敢懈怠,早早预备妥当,只等一众皇室前去祭祖。祭祖并非小事,太后前一日便唤了高阳入了兴庆宫。
宝髻央求母亲许久,她也未松口,说是嫌弃自己事儿多,走哪叫唤哪,便把自己给扔在公主府。
其实她只是想去接李稹回来。
自从他受伤之后便一直养在太常寺,后来伤势好些了,就被太子哥哥唤去了东宫。还说什么兄弟二人相互照应。
呸!
他们就是嫌她事儿多不想带她玩!
宜家笑眯眯地摸她的头:“县主您可不就是事多?”
她哼唧一声,偏过脑袋不再理宜家。
仔细想来,自个儿平日里确实话多。譬如皇后设宴宴请上都名贵,她便嫌弃无趣哼哼唧唧,一会渴了一会饿了弄得母亲颜面尽失。
这么一想,宝髻偷笑几声,不单不思悔改,还瞧上去沾沾自喜。
宜家叹息一声,托了食盘下了阁楼。
她则趴在二楼的窗柩边上托着腮帮子思考人生。就这么思考了两三天后,高阳便把李稹从东宫给讨回来了。
原本蹲在阁楼上的宝髻欢呼雀跃,就差提起炮仗烧了这楼阁了。高阳懒得理会宝髻,便让李稹去桃花小筑陪着宝髻。
宝髻见他第一句便是:“稹哥哥,你和太子哥哥知道那贼人为何伤人了吗?”
李稹俊脸微红。
后来大理寺派人前去旁敲侧击的打听一番才知,那左督尉平日里确实是个正正经经的人,也得军中不少兵士的敬仰。只不过后来对那周小娘子一见倾心,求而不得竟……
那日他去寻宝髻时,听见一角有人呼救,赶过去才瞧见那一幕,他只以为是个采花大盗犯案,没想到对方是折冲府里长官,武科功力远在他之上。
但这些男女之情他又不懂,还莫名瞧见那些个事,他也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不必管这些,你只肖顾好自个儿便是。”
李稹怕她又同自己置气,这话说得格外温柔。
宝髻不依不饶。
他被她缠得无奈至极。
这些日子在东宫时就不大好过。太子十四周岁生辰在即,皇后心热竟遣来个姑姑教太子人事,他莫名其妙被拉过去便罢,皇后直接赐下来两个美娇妾,太子与他推来让去的竟伤了两个小娘子的心。
这也算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糟心。
他不懂为何那些个簪缨世家里姬妾成群,分明一个已经够麻烦了。赶巧长公主来接他,他立马推了两个美娇娘给太子,让太子殿下坐享齐人之福,自己则恨不得早些遁回来。
“稹哥哥?稹哥哥?你怎么不言语了?”
宝髻伸手在李稹眼前晃晃。
李稹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淡淡道:“永乐,表姑母让我叫你练字读诗,你可不许逃避。还有明日会来些教习姑姑,教你针黹女红,歌舞礼仪,你不许撒泼,不许装病,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咦……”
宝髻长叹不息。
李稹笑笑,随后快速收起表情,冷着脸道:“过来描红。”
宝髻极不情愿地挪过去,看着字帖上娟秀却又隐隐熟悉的字体,她疑惑道:“这似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可又不大像……”顿了顿,她灵光一现:“像是稹哥哥写的字!”
“嗯,你还算聪慧。”他淡淡地回答。
宝髻却抱着字帖美滋滋道:“你竟然学女子的字体,是为了我吧?”
李稹看着她,轻轻地笑道:“是又如何?”
“人家就知道稹哥哥最好了!”
她扑过去抱着李稹,小矮个才到李稹腹部,她笑眯眯蹭来蹭去,不经意间撞了伤口,李稹拧眉,连气也不出,垂首看着她轻轻地笑。
阁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不少人。
李稹大约猜到是高阳长公主领了一众婢子过来了,轻轻拍了拍宝髻想提醒她,却没料到宝髻竟还顺着杆往上爬:“稹哥哥,要不然你连针黹歌舞一块学了罢,我只想要你教我,等你学会了再教我如何?”
宝髻偷偷捂嘴狡黠一笑。
李闷闷道:“宝髻,你……”母亲兴许来了……
只不过他话还未出口,便闻一道厉声:“罗宝髻你放肆!”
宝髻吓得撒丫子便跑,躲进被窝瑟瑟发抖。
李稹退后几步,作揖。高阳迎上来关切道:“稹郎觉得身体可好?宝髻这丫头吵着要见你,本宫才不得已去东宫接你回来。”
李稹答:“表姑母大可安心,稹并无事。”
脑子一闪忽然想到适才宝髻蹭他的伤口,此时竟莫名觉得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意。他低头轻笑,自己竟还与永乐一般娇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