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词（2）（1 / 2）

宝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周，问他在想什么。

才回过神来的李稹此时再看着宝髻，眼里竟格外的温柔，正想回答时殿外传来小黄门的高呼：“太后驾到！”

太后来了。

宝髻喜上眉梢，顾不得和他说话，一把掀开被窝就跳下去，直奔外殿。

太后领着新城公主李令兕踏入内殿，就瞧见宝髻光着脚丫子蹦蹦跳跳，欢呼雀跃。

宝髻一见新城，立马乐呵呵地凑上去：“长姐长姐，你来看我啦！”

言罢环腰抱着她，亲昵地在她胸膛蹭来蹭去。

新城长她四岁，和李稹同岁，故而个子比宝髻高出许多。

太后黑着脸转身，提起宝髻的衣领，一把揪回外孙女，恨铁不成钢道：“瞧你这疯丫头，成何体统！”

宝髻贼溜溜地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周，又抱着太后蹭来蹭去，撒着娇儿：“皇祖母，宝髻好想你呀……”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地将她扒开：“哀家怎么瞧你方才直奔你姐姐过去？”

“那是因为好久都没见长姐了呀！”

宝髻又将目光紧紧黏在新城身上。

新城公主李令兕原唤作罗妆，是宝髻的堂姐，幼时丧考妣，过继给了高阳。后来因着太后无子孙陪伴，陛下初登基那几年后宫子嗣唯太子一人，高阳才送了罗妆进宫陪伴太后。

罗妆进宫时，高阳即将临产，顾不上她才拜托太后照顾她，后来陛下恩典，赐封罗妆为新城公主，上了皇族玉碟，赐了李令兕这个名字，算是养在后妃名下。

宝髻三岁之后便时常进宫，与新城和太子玩作一团，所以极喜欢这个姐姐。时常要和她腻歪在一起。

这三人正热闹着，李稹便过来向太后请了安。又去提了鞋子过来叫宝髻坐在凳子上，半蹲着给她穿上。

宝髻甩了甩脚，确定甩不掉鞋子，这才笑眯眯地抱了抱李稹，趴在他肩头故作神秘道：“稹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抱你所以你生气了呀？”

李稹的耳廓迅速爬上一层绯红，解开宝髻锁在他脖颈上的手，忙不迭站起来，连连退回几步。

新城瞧见了直掩唇轻笑。

太后才反应过来，笑了几声打趣道：“李稹这孩子还害羞了……”

像是对新城说。

新城便笑着点头。

太后又靠近李稹几步，道：“莫要不自在，等再过个三五载，哀家就把宝髻这个蠢丫头许配给你，你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门亲事不是顶好的么？”

宝髻还忿忿不平道：“皇外祖母，我和太子哥哥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亲？”

宝髻还特意咬准了一个“外”字。

太后最不喜宝髻喊她外祖，于是道：“既然你想嫁给你太子哥哥，那便先随你太子哥哥唤我一声祖母，叫什么外祖母，显得多生分！”

“是是是……皇祖母！”

宝髻又转到太后身边，叽里咕噜的活像只黄鹂鸟。

她又冲着李稹咧嘴一笑。

太后每回瞧见她都觉得极欢喜。到也不见得宝髻是真想嫁太子，就她个黄毛丫头恐怕连成亲是什么都不知道，约摸也只是怕太子娶了别人会渐渐疏远她。

远远瞧见宝髻绕着李稹不知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太后突然泛起泪花，若上皇还在世，如今子孙和鸣，承欢膝下，他该多高兴？

正思虑着跑进来一个婢子，站在宝髻三步远处摩拳擦掌，不知是要作甚。

那婢子她还认得，是高阳指派来伺候宝髻的。

于是她便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掌事宫女，徐姑姑便道：“宜家，你这是有什么事禀报么？”

宜家行礼之后，又偷瞄一眼李稹，咬着牙似是下定决心，于是道：“回禀姑姑，是县主之前说要……说要沐浴，奴婢来请县主的。”

她本是想着殿内还有男子在场不便讲出来，可这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都发问了她也便藏掖，只得叫世子殿下不自在些了。

宝髻这厢还不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一手环着李稹臂弯，一只小手还满不在乎地乱摆一通，杨眉道：“哎呀，不洗了不洗了，待会儿再说嘛！”

新城使个眼色，示意宜家离开。

又看了看太后，二人视线相撞，突然笑了出声。

宝髻不明所以，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抬头见李稹一双耳朵通红，正准备问问李稹时，殿外又传来一阵声响。

宝髻愣神之际，高阳领着两个婢子进来了。

宝髻立马撇开李稹，扑向母亲怀抱。高阳也不拘礼，半蹲着叫她抱个够。

宝髻窝在她肩头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掉，高阳拍了拍她的肩头，眼里泛酸却是扯出一抹笑，问道：“哭哭唧唧的作甚？当初叫你随我去，你愣是说要跟你的稹哥哥待在一起，母亲随了你的心意你还哭？”

“可是……可是你怎么……怎么去了那么久嘞？”

宝髻抽抽搭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