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1 / 2)
听叶怜如此道来,李明枫的心里登时五味杂陈,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在这一刻被无情掐灭了。原来他真的这样厌恶杨婉令……一时之间,李明枫竟不知该作担忧还是欣喜,担忧自己捧在心尖的徒儿虽将嫁人,却不得一位如意郎君;欣喜……欣喜即使过了两年,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个重拾情意的机会。
这样百般思虑间,叶怜忽而发了话,言语略带了两分狐疑:“你一介草民,缘何好端端的询问本少爷的婚事?”
“少爷……”李明枫细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不再尝试告知身份,只微一低首,沉声劝道,“长歌门的杨姑娘是个好女孩,便是心思细腻了些;少爷若是他日真娶了她过门,还望能够善待。”
“你怎会知道她?”叶怜一时诧异,半晌方悻悻说道,“罢了罢了,且不管你动机为何,便是有朝一日我与她真成了亲,也自不会苛待了她。”
李明枫闻言,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纾解,心底暗自忖道:“如此,我便也能安心一些了。”
偏此时,隐约听得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想叶怜与李明枫都不是初入江湖的泛泛之辈,此刻已双双警醒起来。
“叶少爷!”
待来者的明黄衣饰在视野中逐渐清晰,叶怜便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怎么了?”
“庄主特派我前来协助少爷,”入目之少年容貌虽不惊艳,却也算是标志,只见其给叶怜轻使了个眼色,便伏于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庄主还让我提醒少爷,切莫因为江湖琐碎耽误了正事。”
一旁的李明枫仍然面色如旧,私下却已瞧出了些许端倪,想来到底不应太过招摇,便趁着二人谈话之际,悄然离开了。
叶怜听了少年之言,也似豁然明了一般,立刻上了马,朗声道:“文玉,我们走。”
彼时陌上,芳草依稀,淡淡衬着几人相继离去的背影,仿佛这偌大江湖,总逃不过“分别”二字。而那长安古道也好,洛阳市井也罢,都不过默默见证着无数人的到来,和无数人的离开。
李明枫别过叶怜,自知浪费了一些时间,更是快马加鞭地往华山赶,又数日,终是于暮色四合的黄昏之际,见到了久违的纯阳宫宫门。时过境迁,阶前扫雪的童子已换了一拨,骤然见到李明枫的身影,甚至觉得陌生,只上前恭谨问道:“敢问阁下……”
“纯阳弟子李明枫。”
却说古刹嵩山,佛音犹绕,亦心监督着一众刚入寺的小和尚结束了早课,刚想歇息片刻,便见少林信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她又寄信了吗……”许是往来次数多了,这次倒成了亦心主动开口。
“不止如此,”信使摸了摸光圆锃亮的脑袋,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回萧姑娘可是自己跑来了。”
“胡闹!”亦心微微蹙了蹙眉,手中捏着信使不知何时塞进自己掌心的纸笺,纠结了小会儿,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展了开来: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这首小词出自《诗经》,他最是熟悉不过,只是岁月已远,如此突然地再次见得,竟让亦心的心底生出中莫名的苦涩来——
“岂不尔思?畏子不敢。”难道……你是真的不敢么?
恍惚间,时光逆流停驻在了数年前的那个春天,停驻在藏剑山庄枝头新发的桃花瓣上,停驻在他还被唤作“叶颀”的静好年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