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2）

46.

我飞快穿过人潮涌动的环湖小道，冲下缓坡，在转角的地方刹车一般急停下来，差点撞上人，连忙道歉。但那人刚一抬眼我就被死死定住了。是林或喜，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喘气如老狗，非常尴尬。我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是谁生了一天闷气，找不到人，现在又光速冲到对方面前？是我本人。

他脸臭得要死，但在当下碰见我，惊讶大过一切。

“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沉默着，眼睛在我脸上转，估计在数这张蠢脸又多了几道伤口。我开始后悔了，我来这干什么呢，他喊累了自然就会走了。我放着一堆正事不干跑过来也没意义，多半又要被他糊弄过去。可我不想回周长歌那边了，那种丛林法则我学不来也没法干。

我在内心和自己坚强斗争时，他开口了：“你饿吗，我请你吃饭。”

就这？我简直要满脸黑人问号了，这值得让他在宿舍楼下吼大半个小时，大白天的，不害臊也不嫌嗓子疼？我刚刚听出来，他声音都哑掉了。

“不饿，你回去吧。”我仍然面不改色。

“请你吃烧烤，说好的。”他强调道，重点在后半句。

原来他还记着这件事，如果我还不领情，那挺说不过去的。不过什么事要用情分二字来算，也算是走到头了。我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他自然是不知道我内心纠结。我们谁也不说话。很奇怪，我俩总这样，是两个极端。要么不说，要么直接上手。周长歌说得很对，他是嘴上别扭，脑子里转得飞快，小心思一大堆。而我这人又轴得很，用女生们的话说那叫“标准直男一个”。

我怎么知道他的意思？要是我们能中和一下，那就谢天谢地了。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坐下。下午三点，有人会来吃烧烤才怪。老板慌张地支起烧烤架，和我们说得等一阵子，我说没事，心想这顿烧烤指不定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他把开好的啤酒递过来，我默默地喝了一口，然后说：“我不该打你，我道歉。”这颇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说完我自己都要脸红了。我难道是想把自己置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让他好好安慰我一番？够卑鄙的。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周长歌他们那件事做得确实不对，”他说，“你在生气这个吧，生气为什么我一句话也不说。”

“……没什么好怪你的。人是他们杀的，不是你。”我别过头铁了心不看他。

“余年，你在想什么，脸上总是写得一清二楚。”他很无奈地说。

这么明显？怪不得张辽远也能看出来。我没说话。

“说实话，”他顿住，好像在犹豫什么，“那时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没反应过来，我和你一样，被吓到了。事情朝着我预想不到的、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什么？”我很意外自己听到的。

“我说，我怕了，”他说，“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克服这一点，但我没有。”

我先是呆住，然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简直是小人长戚戚！光顾着胡思乱想，怎么就没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良久，我涩涩地说：“别对自己那么苛刻了，我不也是么，怕得和什么似的。不过，我相信应该会好的吧，至少会习惯的。”这后半句本是打趣的语调，他却非常严肃地回答道：“不，不一样。我害怕的是事情失控，你则是因为周长歌他们滥杀无辜。”

“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