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12.

我到家的时候，林或喜恰好不在房里。洗手间亮着灯，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淋浴头的水声。估计他正在洗澡。我马上跑进房间把门锁上，找张嘉禾说的那些东西。我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我很快就把它翻了个底朝天，但就连冲锋衣的一个拉链都没找到。我正怀疑自己被诓了的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拧开了，猝不及防。

林或喜站在门口，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

我有些紧张，于是先发制人道：“你、你干什么？”

林或喜走近我问：“你锁门干什么？”那神色让我瞬间确信他有秘密。我一下不紧张了，死皮赖脸地把脸往他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他立马推开我，一脸唾弃道：“你有病啊。”

“我正准备换衣服呢弟弟，”我把湿透的头发往耳后拨，对他抛了一个媚眼，“这是我的房间，我锁门有什么问题吗？”

他喉头滚动几下，大概是想骂我，但他最终只是往床沿一坐，没吭声，也不打算出去。我打开衣柜作势找衣服，依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拿起几件换洗衣物充数。但走出房间后我有意停住脚步，果不其然，听见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怎么说小孩儿藏不住事呢，真是这样。我终于相信张嘉禾没有骗我了。本来我就比谁都了解林或喜，知道他是个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主，本性难移，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个样。以前我和他打架归打架，但真的有别人要欺负他，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点他也知道。

然而就算这样，如果有人找他麻烦，他也从来都不会告诉我。所以说是赌气也好，我擅自帮他摆平了很多事，但也就是不告诉他。

这次也会一样。

我坐在马桶盖上，默默下单了一整套登山工具，包括冲锋衣登山棍什么的。又在微信上告诉张嘉禾我答应他的要求了。因此相应的，我也有权利知道他们的计划。事无巨细，每一个细节我都要清楚。

半分钟后他回了我一条消息。短短一句话，但我看了差点没从马桶上摔下来。

他说：“我们打算去西藏。”

“该不会咱们是要去洗涤肮脏的灵魂吧。”我回他道。他没再回我。我思忖片刻又给张辽远发了几句话，问他事情进展得如何，他那边倒是马上就回复了我。我收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网址，他让我自己去看。

“要翻墙，记得挂个VPN。”他叮嘱道。

之后我思绪万千，连冲澡时都在翻来覆去想这些事。完事后往镜子里不经意地一瞥，发现自己居然连洗发露的泡沫都没冲干净。我只得在洗手池把头发重新洗了一遍。眼前的镜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用手把它抹开，和里面的人对视良久。张嘉禾的那句话在我耳边回响起来，他说，“这一加入进来，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条路想必是险恶无比，迷雾重重。好在我不是容易反悔的人，用老余经常骂我的话来说就是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我自知对不起林或喜。少年心气重，只知道逞一时之快，哪能料想到蝴蝶只是拍一下翅膀，也能引发太平洋的惊天海啸。所以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心不在焉地走出洗手间时，老余正坐在沙发上啃鸭腿。他指指桌上那盘色泽浓郁的鸭腿，盛情邀请我加入。丁姨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他，眉眼都是笑。我突然被她那个眼神打动了，觉得心里很酸。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想开溜，又被老余拽住，他神秘兮兮地问我：“儿子，你是不是谈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