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和兰伯特预料的没有太大的偏差，醒来的小亚瑟没有忿恨或者恼怒。他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眼神带着疲惫、悲悯以及意外的温柔。

小亚瑟从不是个温柔的人。事实上，大家对他的中肯评价里就包括这一点——他缺少作为omega的温柔特质。可奇怪的是，受伤后的小亚瑟却露出了他最温柔的一面。

他拉着兰伯特的手，话语轻柔：“苏利文哥哥说过，做人不能害怕受伤。因为很所时候受伤是无法避免的，而更多的时候，伤口是会痊愈的，不管它最初有多么狰狞。”

小亚瑟是柯特家的第一继承人，即使柯特家一直不怎么重视这些规矩，但此事之后，他家中的长辈还是一致认为他需要一些休养的时间。

最后，小亚瑟还是为母亲的泪水妥协了。

在离开的时候，小亚瑟给了兰伯特一个拥抱。

小亚瑟的模样依然疲惫，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安慰兰伯特：“我会回来的。我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愈合而已，兰姆。”

看着兰伯特沉默的样子，小亚瑟又补充：“别丧气了，兰姆。也许战争很快结束，你会先回到第二区也说不定呢。”

就这样，小亚瑟离开了第七区，这场小小的灾难似乎终于走到了结尾。

可兰伯特的另一种痛苦才刚刚开始。

你瞧，那种感觉和自己本身受伤不一样——它不会带来让大脑麻木的尖锐感觉，疼痛感也不会突如其来地在伤口舞蹈起来；可同样的，兰伯特也无法感知伤口是否愈合，他无法判断那个血痂是否掉落、愈合处是否只剩下了难名的痒意。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过去。

受伤的人不是他，他是旁观者，是个去得有些迟的解救者。他无法像受害者那样宣泄某些情绪——兰伯特用杀戮表达了他的愤怒，却无法处理他迟到的恐惧。

作为兰伯特的心理医生，路易莎不是不想帮助兰伯特，她一直缺失最重要的拼图，只能从兰伯特不小心透露出的细节里试图宽慰他。

在兰伯特的叙述里，杰克和瓦里的存在都不得不被淡化了。

“我的两位父亲去世很早，上了年纪的艾尔莎婆婆抚养我长大。她的丈夫格里芬·昆汀先生是为严厉的绅士。之后我去上学，认识了亚特。我不觉得我过去的事情和我们需要谈的内容有什么关系，路易莎。”

兰伯特完全掩饰了他曾经的爱人——亨特雷，也许勉强算上奥索。他没有办法把在路上捡到一个星匪这件事情恰当地融入被美化了的故事，更不能被发现与星匪首领有旧。

路易莎看出了兰伯特的隐瞒，她没有直接点破这一点，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问：“兰伯特，你有过什么喜欢的人吗？”

兰伯特不自居挺直了背脊，问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和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东西完全没有关系。”

“是的，”路易莎点了点头，不去反驳他，“可我觉得我们偶尔也应该谈论一些更加轻松的事情。”

兰伯特抿着唇，点了点头，说：“有过。”

“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成绩不太好，而且一直被其他的alpha欺负，有一次我……帮助了他，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好。他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说着说着，他脸上浮出来了一些轻柔的笑意。

兰伯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宽恕，比如抗争。但那其实都只是本能的应激反应——宽恕是因为没有愤怒的权利，抗争是因为太深沉的痛苦和恐惧。没有人告诉兰伯特可以不用害怕受伤，没有人在兰伯特背后支撑着他。

他只有一份痛失爱人的爱情。

兰伯特只能把它当成信仰，加上来自于小亚瑟的支持。那份带着毁灭、救赎与牺牲的爱情支撑他走过了孤寂和胆怯，而小亚瑟则一点一点教会他怎么正常生活。

兰伯特用来描述亨特雷的话语十分笼统，可能是因为他必须在回忆中美化他回不来的爱人。于是背叛不再疼痛，抛弃不再伤人，亨特雷再也回不来，他已经成为了兰伯特储存美好东西的回忆之一。

历时半年多的心理治疗最后还是草草收场了。路易莎只拿到了一个保证——兰伯特承诺在服役结束之后专门会继续认真治疗他显然极其严重的心理问题。

在小亚瑟离开后的半年时间里，兰伯特的生活都足够平静。当伤害累积到一定程度，它就再难造成更大的影响了。那些缺失了信息的流言蜚语就变得暧昧不清，到底也只是轻飘飘的话语。兰伯特立功的具体原因被禁止谈起。事实上，与叛军投放的很多极端危险品有关的事情都被禁止提起。

到1041年，兰伯特满三十岁，他成为了他所在支部最年轻的omega中尉，以作风铁血无情闻名遐迩。

升为了中尉的兰伯特开始接触到战争的另一个层面，任务也不止是简单的救援。他也没有办法再期盼人群中出现熟悉的面孔，可戏剧化的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时候，他真的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这次秘密行动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和叛军交涉，目的并非是激起冲突，里德上将要见的是叛军的温和派领袖，你们的任务就是配合将军的护卫队在外场巡逻，预防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故。”

背着枪的兰伯特在会议楼的大门口站着，回忆着行动的负责人下达的指示。和兰伯特配合巡逻的护卫队成员是个灰色头发的beta，他沉默寡言，兰伯特也没有多说话。

生活带给兰伯特的小惊喜是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出现的，一队穿着叛军制服的alpha鱼贯而出，后边跟着为婷婷袅袅的小个头女性，眉眼温柔，手腕上还系了一串念珠。

她脸上带着笑，似乎对谈判的结果没有什么不满，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和兰伯特的对上了的时候，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些得体的疑惑。

里德上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问道：“怎么了，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