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1 / 2）

【旸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辣椒水似的辛辣气息。

约翰把车窗打开，又关上，再打开。

这股味道始终无法消散。

他骂了一声，右手拿起车上的空气清洁喷洒器朝空中随手挥舞。这下，空气变得更糟，像是某种死尸的味道。

艹，什么垃圾，他看着喷洒器上的小型全息投影，依然在播放标准女声的“本产品是来自木卫七全天然无添加剂的空气清新净化器，所有流程皆由机器操作完成，经由人联组旗下的质量监督局认证，感谢各位新老顾客在第二世界选购本产品，如对本产品有疑问，请在第二世界询问本公司的客服终端，即xxxxxxxxxxxxxx，我们将为您提供最优质贴心的服务”。

他把喷洒器丢进了后座。

车道上只有他一辆车里放着的奇怪的广播和东倒西歪的广告牌上循坏播放金发碧眼大胸的美女。

他拉开一瓶可乐，咕噜咕噜灌进喉咙和脖子里。

开车。

他在哨卡前停下，银白色的大门紧闭，从车上可以望见大门后面单调无味的公交大道和远在天际的小黑点。是城市。

哨卡旁边一间老报亭现在被改造成了保卫室。窗户上还贴着一张破烂的旧报纸，已经破产的《NEW》报纸的最后一篇报道，约翰漠然地扫过报纸上的加粗大标题“史上第一起人类和机器人婚姻诉讼”，这消息真够过时了，他想。

约翰敲一下保卫室的窗，刷的一声窗户向上拉起，里面许多黑漆漆的镜头和探测仪对着他的眼睛，约翰的眼睛深处里发出幽蓝的光芒。警卫脸很瘦，头发向后竖起，他被约翰从第二世界叫起，满脸不满。

滴——机器一响，发出冷漠的机械合成音：“身份已核准，允许通行。”

警卫对照后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键，银白色的大门打开，接着他的窗户迅速闭上。他回到第二世界。车子通过众多探测仪的检查，约翰看到后视镜里黑眼睛的探测仪像是鬣狗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车子。

单调。

无聊的公路。

前进。

前进。

黑点越来越近，显出它的轮廓。

黑灰色的高楼大厦像是海参的皮肤疯狂向上生长，仿佛下一刻便会捅破云霄，而地球轨道先它们一步高高在上，在灰沉的光线中链接城市和宇宙轨道站。

约翰在地面也能隐约看到那漂浮的沉重的机关，锁链，线缆和龟甲似的站点。空中不断飞过泛着银光的飞行器，红发的踩着飞行滑板的人重重摩擦过约翰的老车。约翰竖个中指。他们大笑，毫不在乎地飞走了。

不再回来。

他低头把可乐喝完了，开进了城市，驶进一个大型电梯，一下子变得幽暗，电梯向下走，他和车到了地下一层。这里住的都是流浪汉和疯子，或者全部都是疯子。

车停进某条地下街道的车库里。

他拇指在一旁的柱子上按住，上面出现四个铁板组合成一个小房间锁住了他的车。指纹记录仪记录了他的指纹后，也关闭了屏幕，直到约翰回来再把指纹按在上面，车才会被取走。

约翰手里拉着一个白色的箱子。城市里的重力制造仪使得约翰轻轻松松把这箱子拿走。

他走过一个有一个昏暗的糜烂的房间，红发白发蓝发的人躺在地上，街上，柱子上。

蓝眼睛，红眼睛，七彩眼睛。

“只要有全息模拟器，你便是世上最美的人。只要九块九，只要九块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欢迎各位顾客在第二世界关注我们的店铺Beuty，我们将即时为你推荐第二世界最流行的容貌。”

连续十年播放同样的广告词，Beuty经理的脑细胞都被送去冰冻了吗？约翰想。

约翰踩到了一个人，那人神色漠然看着他，像是还在梦中，他翻了个身，再次沉浸入第二世界。

约翰发现离开了一年，这里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他也从没抱有这里出现大变化的期望。

他掀起一个房间的门板，再把门板装回去，通道里是白墙和绿灯，两道摆放着破旧的随时可以卖出去的齿轮和电子板，他走到通道的尽头。

李经纬坐在里面，眼睛盯着他。长长的巫师袍遮住了他里面枯瘦的身体。他脸很长，像是某种猿猴。皮肤苍白，旸谷的特点。

“约翰，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他眼睛接着盯住他手上的箱子。“让老李看看，你带了什么东西？”

约翰：“没死。”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是腐烂的肌理，切割并不平整，像是匆匆忙忙从某只动物上割下来的。

老李从巫师袍底下伸出他苍白细长的戴着手套的手，手套上覆盖着数十个微型分析器，分析器的结果排练成小字直接显示在他的视觉里，老练地评价：“奇异动物的肉体，鬣狗的基因和鳄鱼的基因，还有其他一些来源不明的基因链，拼接手法粗糙，当初的生物科学家得够呛，三战的遗留礼物，但材料不完整，价格减半。”

约翰说：“你要完整的，完整的还在东区原野里。”

老李瞪他，他要能去原野里，还会做倒卖的中间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