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王妃的院子里东厢房一直空着，正好可以用来安顿雀儿，但是东厢久未住人，还需要收拾一番。王妃直接把雀儿拉进了自己房里，洗澡水是之前就吩咐好的，王妃怕雀儿不适应，把一应物件都给她指明了位置就出去等着了。

房里人走干净了，雀儿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伸手撩了一把浴桶里的水，丫鬟之前就试过温度了，不烫不凉刚刚好，可这对雀儿来说却是热的。打她有记忆以来，好像就没有这样安稳地用浴桶用热水洗过澡。

雀儿脱了衣服又用指尖试了试水，才一点点地把自己整个人浸入水中，水温比体温稍微高一点，整个人泡进去会觉得很舒服，但舒适往往意味着危险，雀儿只是把自己全身打理干净就起身了。

穿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之前的那套沾满了血迹王妃点名让她换下来，她穿惯了劲装根本不知道这襦裙该怎么穿，随便裹在身上打个结就算是穿好了。

王妃的院子里也有棵梧桐树，她就坐在树下设的石桌边等着，见雀儿推门出来先笑了出来，接着又把雀儿推回了屋里，“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就出门，仔细吹了风染上风寒。”她把雀儿按在梳妆镜前就取来帕子给雀儿擦头发。

雀儿不习惯把自己的要害之地这么暴露在别人面前，却还是强忍着不动，只缩了缩脖子，被王妃看见了，“这个可不能由着你任性，头发不擦干就乱跑以后会头痛的，忍一忍罢。”

雀儿不回话，只微微低了低头，王妃感觉出来了，又笑了。

王妃一边擦头发一边和雀儿聊天，“姑娘，我还没问过你名字呢。”

“雀儿，就是……”雀儿想指窗外的麻雀，但是此时窗外没有，顿了一下才接下去，“就是麻雀儿的那个雀儿。”

“傻丫头，那个字念雀，是云雀的雀。”王妃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那是乡下人喜欢的读法，进京之后许久没有听过了。

雀儿又不吭声了，同样的话叶辉之前说过，可她当时没记住，叫了十几年的名字，哪是说改就改的。

王妃擦干了头发，又拿起梳子，“雀儿，你知道你家里人在哪吗？”

“……不知道。”雀儿出师前一夜，她师父和她算清了两个人之间的债，让她来找叶辉还，后来师父三天没有出现，雀儿才知道那一夜就是告别。

王妃之前听裴谢二人说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差说这姑娘是地里蹦出来的了，如今听雀儿说自己也不知道家人在哪，也没多大意外，“那就让叶辉去找找，这混小子三教九流认识的多，总有办法的别难过。”

雀儿张了张嘴，想说不必她不想找，又想说她没有难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好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手笨，只会输这种最简单的，看看喜不喜欢。”王妃给雀儿梳的是时下流行的垂鬟百花髻，衬得少女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好了，来站起来我给你理理衣裳。”

雀儿身形实在是瘦，从身高差不多的丫鬟那里借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完全显不出少女的娇俏，只让人觉得弱不禁风，“下午我们请绣娘来给你制几件衣服，库里还有好几匹好料子，那颜色艳得我都没法穿，给你穿正好。”

王妃脸上的笑意太慈祥了，让雀儿又把到嘴边的据说咽下去了，她本就不善言辞，更别提面对一个长辈的善意了。如果她娘还活着，应该也会这样笑着为自己绾发为自己挑衣服吧，她想。

第二天丫鬟把她的衣裳洗干净送回来她就换回劲装了，新制的衣裙全被她小心地收起来，一次也没有穿过。就这样雀儿在王妃的东厢房住了下来，她仍旧每夜在梧桐树上睡觉，只是从叶辉院子里那棵换到了王妃院子里这棵，然后在所有人起身前回房。

也随王妃去看过叶辉几次，可是那天之后叶辉就发起了高烧，人事不省，王妃用酒给叶辉擦手心擦脸，裴济教的法子说是能降温，她就站在一边看。

那天两个人的交谈没谈出结果，雀儿却已经不想杀叶辉了，王妃是叶辉的母亲，而她喜欢王妃，叶辉死了王妃就会伤心，她不想让王妃伤心。但是叶辉依旧是个麻烦，她只想还完了师父的债就走，虽然她喜欢王妃，可也没想过在这府里长留。王妃是叶辉的娘，不是她的娘，虽然王妃对自己好，可这也是债，债多了她就还不起了。

叶辉烧了三天又睡了一天，终于是醒来了，醒来就看见他娘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角落里站着雀儿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开口想喊娘，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嗓子刺痛，接过他娘递过来的水，喝了好几杯才缓了过来，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娘，我没事，你别怕。”他握住他娘的一只手，安抚着，虽然他娘外表看起来四平八稳，可他知道她吓坏了，眼底都有了青色。“近日是又换了流行么，娘你怎么青黛都往眼底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