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叶辉身边跟着雀儿和药童当归，由两个金鳞卫直接抬进了房里。今日种种对他的冲击极大，加之失血过多，早就是强弩之末，如今没有昏过去全凭一口气撑着。

他想着，那俩老混蛋走这么快回来肯定要给他娘报信，他娘听说了自家宝贝儿子受了重伤定是惊惧非常，免不得要他安慰一番的。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把他娘等来，他是真的要撑不住了，索性把当归赶去问问他娘还来不来，要是不来他就放心大胆地晕了。

顺便把进了院子就往梧桐树上猫的雀儿叫进来。

其实也没怕雀儿跑了，当初这姑娘来的时候和他说要还他一条命。这丫头单纯好懂，上一世俩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算把她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

那时候这刀没捅进自己身体里——被这丫头挡了，刀横劈上去划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儿，搞得整个后背血赤糊拉的，却一点没耽误在场的人看清那要命的胎记。结果这丫头伤都没养全乎就往外跑，自己一时不察真让她跑掉了，再找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在路上了。

仿佛两个人的纠葛就是这一条命，她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还了，从此两人再无瓜葛天高水阔任她闯，根本不管他想不想接，能不能接住。

她自顾自地说要报恩，又自顾自地决定恩还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野得不行。

叶辉性子也很野，他掀过醉仙楼说书人的桌子，也曾经和二皇子当街扭打在一起，他偷过卫老将军府上窖藏几十年的酒，也闯过金鳞卫闲人免进的后衙。

整个帝京，就没他不敢干的事，没他不敢去的地方。偏偏皇上还宠他，怕是他进皇宫里撒野也不会受罚。

大概算是臭味相投，叶辉还是挺喜欢这丫头的。更别提他心里还带着点说不清的愧疚，所以对这丫头上辈子做过的，这辈子可能要做的事也显得宽容许多。

世道如此，能随着自己心意随心所欲的去野不多了，全是带了副假面装作忠义仁孝的蝇营狗苟之辈。反倒雀儿这种真性情平白生出几分可爱，能宠就宠吧。

雀儿进门的时候是有些狼狈的，厮杀中散落的发还没有束好，脸上手上也尽是干涸的血迹，身上应该更多，只是因为她穿的黑衣服看不出来。

叶辉向门口看去，望进了雀儿的眼睛，仿佛一只小兽突然闯入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戒备。他再次觉得雀儿那倒霉师父真不会看人，这哪是胆小愚笨的麻雀，至少得是个猛禽。

雀儿走得亦步亦趋，全身紧绷着如临大敌，全然没了章台阁里手起刀落的爽利。叶辉看她似紧张又似戒备，觉得这反应似乎过激了一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还没想好怎么安抚她，却先听见了一声凄厉猫叫，然后就见一个黑色毛团迅速从窗户逃走了。

那是一只在府上呆了很久的土猫，大概是这宅子里比他们资格更老的住客，平日里不是在大厨房卖萌耍乖骗吃的，就是在叶辉屋里打滚。只会享受不会抓老鼠，拖着自己肥胖的身躯颐养天年，王府又不缺他这一口饭，就这么养成了家猫。

叶辉看着明显放松多了的雀儿，觉得很有趣：“你不会是怕猫吧？”

平日里一言不发也不会笑，没事就往树上窝，杀人眼都不眨，冷冰冰的小姑娘竟然怕一个小毛团。如果她想，那小东西连碰都碰不到她就会被她一刀毙命，可她偏偏戒备得像要把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这太可爱了。

雀儿皱紧了眉头仍旧一言不发，一双眼不耐烦地盯着叶辉，试图催促叶辉有事快说。这种反应被叶辉自顾自地理解为恼羞成怒，他笑够了才说明把雀儿叫进来的缘由，斟酌半天觉得应该表达得委婉一些，“你之前说要还我一命，如今我又为你受伤，你是不是欠了我两条命？”

雀儿依旧一言不发，眉头却锁得更死了，她直觉面前的男人说的都是狗屁，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向来不会反驳。

在她的世界里，语言是没有效力的，不顺眼的、有危险的杀了就好，眼前的男人既不顺眼又非常危险，可偏偏师父欠这个男人一条命，暂时还不能杀他。

叶辉把雀儿的沉默视作默认，接着说下去：“看了你的身手我大概想起来你师父是谁了，他可能没和你说清楚，我当初和他说想要一个护卫，不是还了一条命就算结束的关系，是把你这辈子卖给我，至死方休。”

雀儿觉得眼前的男人甚烦，干脆宰了算了。她师父说欠叶辉一条命，她又欠师父一条命，等于自己欠叶辉一条命。还上了就算了了，护卫又是哪来的幺蛾子，她才不乐意伺候。

反正她对师父的感情也仅止于还他一命，如今也被送给叶辉了。再加上她师父扔下一句让她报恩就不见了，她杀了这男人往山里一躲就算是她师父都不一定找得到，干脆省事，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别动手别动手。”叶辉侧躺在床上抬头看站着的雀儿的脸实在不舒服，所以大部分时间他视线的落点都在雀儿的手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雀儿又把指间刀亮出来了，赶紧安抚，“而且你看我今日受伤也是因为救你，你该不该以身相许啊？”

这话听起来真的不像是安抚，更像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