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那怎么办？咱俩后半生就在这度过了？说实在的我有点害羞……”

“……”季晨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看着又要翻出白眼来了，好在他及时克制住了自己，拿出手机了看了看时间，淡淡道：“等天亮。”

何云起凑上前去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两人挨得很近，而何云起由于身高的优势，视角要稍高一些，此刻他向下望去，季晨的模样映入了眼底。

少年的睫毛长而密匝，被烛光晕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边，白色的制服沾了些灰，不知道在自己遇到他之前，他又从哪个地方滚了出来，估摸着是破罐子破摔了，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灵活的敲打着屏幕，看样子是在尝试与谁取得联系，可惜的是，无论他的手动的多快，打了多少字，对话气泡身后跟着的不断旋转的灰色螺旋，最终都会变成扎眼的红色叹号。

这次是真的，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零点四十五。就算现在是昼长夜短的夏季，可是要熬到天亮，最起码还得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就得留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废弃医院里，跟门外徘徊着的，伺机而动的，甚至可能会破门而入的恶灵作斗争。

要是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今夜，买个彩票都该中大奖了吧。

光秃秃的信号格彻底打消了季晨求援外界的念头，他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从包里取出刚才被他安置好的手串，随手一撸就将它重新戴在了左手上，依旧是一副极其不搭的模样。

在不知道这玩意是个人之前，何云起只觉得它土气，可在知道来龙去脉之后，他就莫名的觉得这东西有那么点碍眼。

“晨晨，你要把你前辈……”何云起斟酌了一下用词，停顿了两秒，“给请出来？”

“嗯。”季晨应了一声，将手串随意的摩挲了一阵，似乎再用这样的方式与这位寄居在其中的前辈沟通，可是无论他怎么触碰，手串都没有任何反应，周围也没有发生什么动静，季晨的眼里有了疑惑的神色，他凑近手串打量了好一会，甚至动手拍了拍它，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前辈是不是累了？”见他怎么也没法重现刚才的一幕，甚至急得皱起了眉，何云起居然开口替这串珠子说起了话，“刚才又是关窗户又是演戏的，现在大概是想休息休息？”

“不会的。”季晨停止了对“前辈”的骚扰，定定的思考了一会，他的了转动了一轮，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刚才贴着姜黄符纸的门，像是要将视线穿过那枣红色的木门，去看清门外的情况。

季晨的手串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每一颗珠子间都在互相挤兑，互相摩擦，甚至有那么几颗珠子表现出了带头逃窜的意思，已经快要把他的手一同拉扯起来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何云起看向对面的人，少年根本没空搭理手上不断奔逃的珠串，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门，将双唇抿得发白，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黑曜石珠不停摩擦的撞击声。

这状况让何云起开口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季晨的手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抓住了一旁的旄节，手指攥得过紧，以至于骨节突出分明，这个动作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何云起赶紧跳下桌子，一步跨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就扯着他往窗边靠去：“我刚看了，这里有晾晒杆，咱们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震天的爆裂声从门口炸响，一阵巨大的气浪立刻掀了进来，何云起只觉得浑身的皮肉都要被这气浪刮掉一层，更别说被刮起的各种砖碴木屑，全都暴风雨似的往他身上拍打。

紧握着的手被拆开了，须臾之间，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何云起不知道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砸到了什么东西磕到了什么地方，一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抓挠着，等到他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暂时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悬在了四楼的窗外，他的手紧紧抓着的，正是那间杂物房外锈迹斑斑的晾晒杆。

而他将视线投向自己脚下时，却发现这短短的四楼被无限叠加，拉伸成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