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白洛川很久没有在酒吧喝过酒了,毕竟他酒量真的挺糟糕的,没朋友陪着他从来不敢进酒吧。
可是现在他没有朋友了。
他不是喜欢自怨自艾的人,虽然这一年以来他变得稍微有些矫情,但他能够确定,他再也没有朋友了。
现在身边的人,都只不过是暂时陪着自己,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就像现在,他的旁边没有人,他的身后没有人,他的面前更没有人。
白洛川又猛灌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高一的时候,他第一次跟着姐姐,方寒梦,沈嘉然进了酒吧。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天没去,该多好。
当时,那个男人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带着莫可名状的纠葛,席卷了他的身心。
再坦率的人,都会因为爱情而变得不够坦率。甚至扭曲,变形。
爱上裴绪的时候,以为全世界都是粉色的桃心,以为只要爱得足够多,足够深,就可以冲破规矩,逃出束缚。
呸。
可笑的爱情,可恨的爱情。
白洛川想着想着,又灌了一口酒。
这洋酒不比啤酒,咕噜咕噜几口下去,他觉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朝他靠了过来,扶起了他,还拿掉了他手中的酒。
白洛川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干嘛呀,我给了钱的!”
“我赔你钱,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可是白洛川却觉得低沉又温柔,甚至很享受这声音里几不可闻的关切。
“走吧走吧,快点走!”白洛川特别亢奋的站起了身子,可恍惚间又瘫软了下来。
程景泽托起他往外走,天早已黑了下来,现在宿舍还没关门,他准备拉着白洛川回去。
可是这个烂醉如泥的人,并不打算听凭他处置。
“去哪啊……”白洛川靠着程景泽的身体才能勉强站着。
“你想去哪?”程景泽扶着他,没有再往前走。
白洛川特别坦率地说了句:“我想去死。”
说完这句话,白洛川突然把眼睛瞪得很大,然后他猛地一抬头,使劲眨着。
程景泽被他这番诡异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不再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白洛川,你怎么了?”
“我想哭……”白洛川依然抬着头,快速的眨着眼睛。
“那就哭出来。”
“不行,不能哭!”他使劲摇了摇头,依然憋着眼泪。
程景泽看着他的样子,没来由揪心的很,声音越发的温柔,像是怕吓到他,轻轻地问:
“为什么不能哭?”
白洛川像是终于止住了泪水,慢慢的看向程景泽,“犯错的人有什么资格哭。”
程景泽不知道“犯错”指的是什么,他只觉得白洛川现在的样子特别招人心疼。
程景泽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会心疼别人的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忙碌着,压抑着,活在憎恨与嫉妒中,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现在看见白洛川的模样,他又觉得,再也做不到以往那样不管不顾。
“我们先回去行吗?”程景泽有种预感,白洛川如果继续说下去,很可能会失控。
这是在大街上,他怕万一出什么事,所以还是想先带他回寝室。
“不回寝室,我想回家……”白洛川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努力的在压抑着。
“好,回家。”程景泽用力揽着他的肩膀,招了辆出租车。
所幸白洛川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在哪里,车就这样开向了白洛川的家。
他醉了,可是很安静。
程景泽不说话的时候,他就不会说话,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可是当程景泽去看的时候,又发现白洛川正睁着眼睛,发着呆。
下了车,白洛川猛地冲了出去,程景泽付了钱再追上去的时候,白洛川正踉踉跄跄的爬上了楼。
程景泽扶着他,到了三楼,白洛川才停了下来可他摸了摸包,没有带钥匙。
他并不着急,而是蹲下了身子,在墙角的花坛后面捣鼓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钥匙。
白洛川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冲着钥匙傻笑了半天。
“怎么了?”程景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弯了腰去看。
“他们又把钥匙放在这儿。”白洛川的语气依然是笑着的,“我出门总要忘了带钥匙,所以他们都把钥匙放在这儿。”
“谁?”程景泽问。
“我爸妈呀,”
他笑嘻嘻地说,可说完以后突然又敛了笑容,“我想起来了,这把钥匙是我自己放的。”
他站起身子,不再说话,拿着钥匙开门。
程景泽跟着他进了门,在他身后看着他脱鞋子,脱外套,歪歪扭扭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干嘛?”白洛川看着程景泽跟了进来,他意识依然恍恍惚惚,可他知道现在应该一个人呆着。
“你呢?”程景泽是想说,让白洛川去洗个澡,这样也能睡得舒服一点。
可白洛川却猛地站起身子跑到他面前,用力的把他往外推:“你走!”
程景泽不知道白洛川为什么突然发难,他把白洛川的两只手拽住,不让他继续推自己。
“我要死了,你快走吧。”白洛川被他拉着,干脆不动了,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程景泽身子一僵,把他拉近了些,问:“为什么你要死了?”
“因为我不想活了!”白洛川冲他吼。
“没什么比活着重要。”程景泽看着他,不敢移开视线。
话音落罢,白洛川沉默了很久,程景泽刚想说快去洗澡,结果白洛川突然爆发:
“你懂什么!死了才好,我死了才好!”
白洛川挣脱他的手,转身跑到床上,掀开床垫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二话不说就打开盖子,要往嘴里倒。
程景泽一直看着他,当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瓶时,心里突然一阵震颤,下意识就冲过去把药瓶夺走。
就在那一瞬间,白洛川打开了盖子,还没来得及凑到嘴边。
安眠药洒了一地。
白洛川哭了,哭得特别伤心。
程景泽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瓶安眠药,脸上尽是惊诧。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市面上只能买到安神的药,不可能再买得到这种已经禁售的安眠药——应该是很早以前准备的。
他原以为白洛川说不想活了,只是喝醉了胡乱说。他从来没想过,这人会把一瓶安眠药放在床垫下。
他可以肯定白洛川不会是因为失眠才这样做,他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