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我小的时候在这边住的。”季珩忽然开口道，“以前放学经常来这里。”
江瑜静静地听着他说，季珩声音不高，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比起跟他们一起玩，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高兴的时候，坐着听听风的声音，就会好很多。”
季珩伸手去够江瑜的手，凉凉的覆在他手背上，又从指缝钻进去扣在一起。
江瑜看他，季珩也转过头回望，忽然笑了：“很舒服的，你要是心情不好也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如果你想让我陪你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
“夏天比较凉快，现在就有点儿冷了……”
“而且夏天星星比较多，看看星星也很好……”
季珩不知道江瑜有没有听，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说到实在没有话可以说。
末了，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闭上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在耳畔。
“谢谢……”江瑜声音沙哑得很，认真地说。季珩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啊，不愿意也没关系。”
江瑜轻微地摇了摇头，缓慢地开口，将他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季珩。
跟初云姐说的差不多。季珩心想，没有打断他，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
只是那些被谢初云轻描淡写带过的细节如今被江瑜一一剖开摆在季珩面前。
季珩难受得很，他觉得江瑜大概比他这个听众更加难受，便靠得更紧了些，几乎是整个人贴在江瑜身上。若有人经过，一定会觉得他们两个的姿势亲密得有点儿不像话，但季珩不想管这些。
他现在只想把江瑜好好搂住，去安慰他，分给他一点温度。
如果有用的话。
江瑜不是第一次将这些事说给别人听，第一个听的就是谢初云。但说给季珩听时，他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想抱着他，他想亲吻他，卸掉表面的冷漠，脱掉那层盔甲，把最柔软的地方展示给他看，再听着他安慰自己。
像漂泊一天的船只回到港湾，安心地，他只想溺死在他爱着的人的眼神中。
江瑜没由来地感觉得眼眶酸胀，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沙哑的声音中也带了些不稳的气息。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庭拖累了自己，让他在爱人面前显得如此丑陋不堪，卑贱如尘。
江瑜声音越来越低，肩膀像是塌下去一样。他觉得自己再将旧事重提也没有意义，便含糊其辞，为整个故事画上句点。
季珩没有说话，但还是握着他的手，江瑜却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来。
他会觉得尴尬吗？不堪吗？麻烦吗？会……不再喜欢我吗？
在这难捱的沉默中，江瑜听见自己声音再一次响起，有些抖，像在试探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
季珩没有说话，江瑜心沉了下去。
谁会喜欢他？
谁会喜欢一个背着大麻烦，时时刻刻要应对烂摊子的人？
江瑜不知道季珩怎么想，但是他下意识地不想去听到答案。
没有答案，意味着还有希望，可以欺骗自己说，他还喜欢自己。
季珩还是握着他的手，也没有离开江瑜，就那么坐着，忽然平静地开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没有等江瑜讲话，继续说下去：“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不能真正地切身体会你的感受。我也不知道在我们两个人关系中，我要怎么做，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但是，”他起身，走到江瑜面前站着，伸手捧起江瑜的脸让他看着他，神色认真，“只要你想说，我会一直都在。”
“不会走的，一直在你身边。”
江瑜看着他，脸颊处是凉凉的触感。他抬手覆上，偏过头，唇畔掠过肌肤，停留几秒吻他掌心，说：“好。”
季珩弯了眉眼，就捧着他的脸，低头印上他的唇，交换了个绵长的吻。唇分时，他轻声道：“走吧。”
圣诞后便是元旦。31号仍然是凑巧地在周五，公司一直放假到周一，周二才上班，还由高层亲自组织了跨年晚会，据说公司董事长会带着家属一起参加。
不同的是，除了工作人员，还邀请了一众为公司带来可观收益的作者。
江瑜也收到了发来的邀请函。
季珩知道时，问他：“你要去吗？”
江瑜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满是陌生人的场合，犹豫了一会儿。
季珩却有点儿兴奋：“去嘛！我也会在，你在我会很开心的！我们一起跨年啊！”
江瑜最终还是答应了，季珩便答应整个晚会都与他待在一起。
31号晚上，季珩换好衣服等江瑜接他。因为晚会举办得比较正式，公司发了信息说最好穿得正式一些。季珩等到江瑜，钻进车子里时着着实实被他惊艳了一把。
江瑜平时都穿得比较休闲，一眼看去像个沉默又忧郁的邻家大男孩，但将正装换上规规矩矩打好领带的江瑜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看是毋庸置疑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邻家大男孩一下子变成了沉稳可靠的男人。
或许是季珩目光过于直白露骨，江瑜不自然地松松领带，抿了抿唇。季珩直接大方夸他：“好看！”被问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又是抛去一句“喜欢”。季珩发现他耳朵悄悄红了，乐不可支，又补了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我都喜欢！”
地点还是在上一次圣诞聚会的酒店，但这次公司换了个更大的大厅，私密性也更强，除了公司内部人员，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季珩和江瑜并排走，搭电梯来到五楼。季珩出示工作证给门前迎宾的工作人员，又检查了江瑜的邀请函。
大厅音响放着舒缓的古典乐，还是像上次的自助形式。人不多，大多都是年轻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两人进门时，大部分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很多人都见过季珩，没见过的也听说过，被同伴提醒便知道。更多的好奇，是在季珩身边这个陌生的面孔。
季珩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是行走的炸弹，丢到人群里就能引发爆炸那种。迅速端了杯香槟和果汁，带着江瑜躲到角落里。
可惜耀眼过头，人都陆陆续续进场，更多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有好几个大胆的上来搭讪都被季珩聊着天挡了回去。
他转头看江瑜，江瑜也看他，微不可见地朝他笑了一下，抿了口杯子里的果汁。
艾爱进场后便看到悄悄缩在角落的两人，走过去打招呼。她今晚一袭裸粉色抹胸长裙，在暖气十足的大厅内完全感觉不到冷，被季珩夸了句“好看”后笑眯眯地说：“怎么躲在这儿？”
季珩苦笑，看江瑜一眼，再看艾爱，无奈摊手。
艾爱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让他来这里，不怕被拐走啊？”
“……不会吧？我看着呢。”
“谁知道呢。”艾爱说，“你知不知道董事长要带家属出席啊，好像还有他们家少爷诶，将来要继承公司的！”
季珩：“！！！”
什么鬼？！季长涵先生没有跟他说啊！
艾爱看季珩一脸惊愕，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季珩尴尬摆手：“不……不认识。”
待艾爱走后，江瑜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季珩心说完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从默默无闻小编辑一下子变成公司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