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一)(1 / 2)
幽暗奢丽的大堂内,一通身华贵的年轻男子悠悠道:“这,就是这段时日以来,将都城搅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傅家千金?”
言语间意味难明。
另一端一沉稳华贵的男子道:“谣言不可尽信。”
“看楼若离那副宝贝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信呢。”此人语态轻缈,嗓音雌雄莫辨,机心难测。
“我收到消息,公输珑今日在城郊被楼氏之人围困,身负重伤,幸而公输祥瑞的人及时赶到,否则,非死即残。”
暗处传来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
“呵~楼氏这些年来愈发的张狂了。”
“权贵也好,士族也罢,那条通往至高权柄的道路,从来都是用金银枯骨堆就而成,对于在座的各位,根本就无谓由谁来做这‘执刀人’。说到底,真正掌控游戏的,至始至终都是手中真正握有‘筹码’之人。”
老迈之人似历尽千帆,洞穿世事,一语双关,兀地惊醒梦中人。
十二人里竟有一名幼龄稚童,看着不过五六岁,却生就了一副极精致的面孔,眉目间气象不凡,聪睿、机敏。
“哈哈哈,霍老所言有理。”
这名容貌精致的孩童,既能以幼龄之身列坐于此,身份来历必定非同凡响。端看这孩童能轻易周旋于另外十一名莫测高深之人当中,游刃有余,其间的智谋胆色,绝非寻常成人可以企及。
精致的孩童端坐于圆桌前,谈笑风生,貌若无意地蓦然将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由始至终沉默无言的灵秀男子。
“这位傅家千金,你怎么看?”
灵秀俊俏的男子,澄澈的眸间波澜不惊,淡淡地看了莫测的孩童一眼,“你最好不要试图窥探我的内心,因为,代价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灵秀男子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在场众人齐齐变了颜色,当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
傅兮面沉如水,眸中寒光闪烁。
好你个楼若离,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夕之间,就让定都城转了风向。弹劾傅姮,引导舆论,口诛笔伐,就是要让傅兮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不论傅兮如何费尽心机,搅弄风云,只消他任意翻覆间,就能轻易将之化为乌有,让傅兮的一切作为付诸东流。
当真是诛心的一步好棋!
不知不觉间,傅兮一行已然来到楼府之外。
楼家,傅兮心中疑惑,楼若离带着自己来楼家做什么?
楼若离率先下马,姿态翩然雅致,俊逸不凡。男子清俊的身影驻足马侧,伸手将傅兮抱下马,深情款款地将之圈在怀中,幽暗深邃的眸中氤氲缱绻。
傅兮秀眉紧蹙,这只狡诈腹黑的老狐狸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无意与他多做纠缠,当下面若寒霜,语气清冷着道:“楼公子莫非是做戏做的惯了,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了罢。”
言语中充满讥讽。
眼前看似温雅的尊贵男子,晦暗的神色添了几许莫名畅意,温厚的大掌执起傅兮纤细柔嫩的小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吻,玩味一笑。
“当初,你说只想留在我身边,常伴左右,别无他求。今日,我便成全了你的这份心思,可好?”
言罢,执着傅兮的手悠悠跨入楼府大门。
什么?!
傅兮心下暗惊,楼若离这厮莫非是要娶自己过门?!怎么会,楼家之人如何会同意。
楼家早与左相暗中定下姻亲,难道他就不怕左相恼羞成怒,倒戈相向么?!
傅兮浑浑噩噩地随着男子来到府内正厅,一抬眼,便见厅内不知何时早已座无虚席。端看堂内众人衣着华丽、气势凌然,便知是楼氏一族的显要人物,不知何故竟齐聚于此。
楼家当真是摆了好大一场鸿门宴呐。
“这,就是傅家那个妖女?”
果然,一进门便来者不善。
“若离,你莫非真如传言那般,被这妖女迷了心智,要做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罢!”下首的一名中年威严男子,语气姿态傲然,斜吊着一双阴沉的眸子睨向傅兮。
“若离,二叔奉劝你一句,红颜祸水。”
若离,若离,若离……简直没玩没了了。
瞧着这个架势,傅兮反倒微微释然,楼若离既能带得她来此,想必定然是有万全之策。
不若就此作壁上观,端看这厮如何自圆其说,独自演完这一出“好戏”。想清楚这一层,傅兮便无畏这满堂群狼环饲,闲适恣意地眼观鼻鼻观心,仿若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
楼若离神态恣意,清贵疏离,似并不在意堂内众人的咄咄相逼,闲然自得。
“父亲,各位叔伯兄长,兮儿是若离心仪的女子,若离今日带她回府,便是要请各位叔伯长辈做个见证,准许若离迎娶兮儿过门,相伴此生。”
端坐上首,容貌神情皆与楼若离酷似,俊逸尊贵的男子,想必就是如今掌管昭华上下刑狱的大理寺卿,楼珅,楼大人。
楼珅姿态闲适地执着茶盏,浅尝辄止,“离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楼若离深谙自己父亲的脾性,敛了轻松之态,郑重道:“父亲,请允许孩儿放肆一回,成全了孩儿一片真心。”
“放肆,我看你是当真放肆!”
楼珅蓦然将茶盏一搁,声响不大,却令堂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风雨欲来。
“你招摇过市,弄得人尽皆知,现下又陈兵府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在盘算些什么。你果真要娶这个女子进门?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父子二人争锋相对,周身散发而出的魄人威压犹如实质般,弹压得在场众人无不敛眉噤声,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触犯二人逆鳞。
须臾,终是楼若离暂退一步,恭谨道:“还请父亲息怒,且听孩儿容禀。”
楼珅神色不变,“我倒要看看,你能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