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弟,对不住(2 / 2)
果不其然,窦勤对窦世安的语气顿时重了些:“世安,就是不长进。”
窦世安恨得七窍生烟,却畏于窦勤的威势,只能乖乖低头向窦易安作揖赔礼——
“四弟,对不住。”
说着话,他抬眼一看,就瞥见了窦易安那件旧得褪了色的大氅,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自小培养起的临危不乱瞬间被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刻意装得浑然无知,凉凉地说道:“四弟这件大氅,还是程贵妃娘娘入宫前的旧物吧,怎么还穿在身上,也不怕招惹了晦气。”
窦易安神情一凛——等了这么半天,终于来了!
见窦易安神情大变,窦夏安顿时暗叫不好,连忙扯着窦世安的袖子“噗通”跪下,伏在地上抖若筛糠。
窦易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自己这位二皇兄,带兵打仗的本事好,演戏的本事更好,光这一招“分明心如止水却能抖得比真吓着了更逼真”,就够他学上许久。
不过二皇兄的眼神实在是差了些,他暗自腹诽着,低下头拿袖子挡了脸,装西子捧心昭君落泪。
比装哭和眼神,他还是要比诸位兄弟姐妹都要强些,实在不敢让贤。
出乎窦夏安的意料,窦勤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盯着窦世安的衣领子看了半天,皱着眉头,语气严肃:“世安,礼佛是好事,但总要心诚才是。”
这话听在窦世安的耳朵里,就是指责他道歉不诚不实,口服心不服,他立时反驳道:“父皇,儿臣是有口无心,并非有意指摘程贵妃。”说到一半,他停了停,向窦易安瞥去一个鄙夷的眼神:“还请父皇明鉴。”
窦易安几乎笑出声来,今日窦世安做的蠢事太多,简直能让他连续一个月都在梦中笑醒。
果不其然,窦勤长叹了一口气,走到窦世安面前,揪住了他那件大氅的墨狐领子,语气无奈:“世安,你日日抄经的时候,就穿着这样的衣裳?”他指着窦易安,话却是对着窦世安说,恨铁不成钢。
“易安穿着旧衣是一片孝心,你不思进取也就罢了,怎能取笑于他,还动辄牵扯旁人?”
“你日日礼佛,却没有向善勤俭之心,朕不过随便说了几句,你就妄自揣测。”
“你心不诚,不仅在礼佛,还在对易安。朕知道你是嫡出,一向看不上几个庶弟,可易安不曾对你不敬,你做嫡兄的,就不能多几分容人雅量?”
窦勤说罢这一大通,也不顾地上跪着的窦世安是如何的羞愤欲死,招手示意窦易安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皱着眉头道:“你如今也大了,该多制几件合适的衣裳,你母妃的旧衣就不要再穿了。”又指了指窦夏安道:“你二皇兄一向在军中历练,你也学学他,多走动,别总学些女儿娇态,不成样子!”
窦易安恭恭敬敬:“谨遵父皇教谕。”
忽然,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道:“父皇,军情大事确实要紧,却也要紧不过浮屠供养,清妙庵里可有日子没送佛经过去了,静益师太昨日才问起儿臣......”
窦世安脑子突然“嗡”的一下,他马上就明白了,窦世安着旧衣、动辄挑衅,甚至包括他故意学着女儿家的样子惺惺作态,装傻充愣,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提起清妙庵。
他就是要让父皇想起,自打窦淳安死后,清妙庵里一直缺一位身份显赫的尼姑,以振佛家威名——今日,只有窦温安进了宫,还恰恰就在乐坊,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人谋心断。
就在这时,一个着素衣的女子端着茶款款走来,看着堂前跪倒一片,不禁远远地就停了脚步,怯生生地喊道:
“父皇?”
窦世安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