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1 / 2）
“应子秋”三个字出现后，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独清恭顺地接受了命令，但实际上却有些不解，“大人，找到应子秋又当如何？”
独清已经近百年没有见过谢无垢本人了，族中不是没有眼线安插在魔界，传来的消息也是谢无垢销声匿迹很久，当年的契约仍在，更何况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只身前往魔界那样的地方，他担忧归担忧，也只能在半灵城干着急。
前几日谢无垢突然造访，独清虽然觉得惊喜，但惊喜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谢无垢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只能缩在椅子上说几句话。
这几日独清被吩咐做了许多事情，都是些摸不着头脑的杂事，但做起来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独清总觉得他的无垢大人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以前的谢无垢，都是叫他“渊儿”，他与谢无垢分别后多年未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自己的孙子取名为“无渊”。
这位应子秋，他是不认识的，只简短地看过一些他的资料，不择手段的剑修，有些事情做得比魔族还要狠绝。
“你只需告诉他，林知砚快回来了，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想必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谢无垢笑得愉悦，配上苍白的面色，显得有些瘆人，独清心有疑惑，但却不敢再看他，领了命令兀自退了下去。
待独清走后，她看向谢无垢的目光带着些探究，但谢无垢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嘴上仍吩咐道：“明月，你去看看林知砚跟秦修是不是要回冲霄剑门……若是时机得当，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月没有应声。
谢无垢牵起明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抚似地说道：“你比独清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既然姜葵已经死了，那就去做明月该做的事情，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只可惜谢无垢嗓子沙哑得厉害，这原本该是蛊惑的话落在旁人耳中，更像是什么恶毒的诅咒。明月闻言，垂下头应了一声，恰好把眼中的惊疑和厌恶给藏了起来。
再说林知砚这边，得知姜葵或许还有可能活在这世上的消息，崩溃之后，他的担忧大过了喜悦。
若是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那么生者需要做的只有缅怀，在阖家团圆的场合说几句无关痛痒的伤情话，那个人不在的日子，百年千年总会消磨过去。
可若是这个人还活着，那便是不一样的。他会担心这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还有一点关于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家的质问。
关于这点，林知砚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姜葵，姜葵迟迟不现身的原因，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他也是如此，隐藏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像个幽灵一般游荡在魔界。
林知砚算是体会到了祝小枝的心情，他也明白了为何秦修笃定他若是回了师门，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排挤。因为祝小枝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心情也应当会和他一样，哪管什么天魔还是人，他们青虹派又不是金涛城那帮子人，只要还活着，首先担心的永远不是什么身份。
“林知砚。”
秦修的声音又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林知砚这才如梦初醒。
秦修不爱叫林知砚别的什么，说出口的永远是林知砚的全名。林知砚不是纠结细节的人，但偶尔也会觉得有一些生疏，但在这种时候，他忽然地感受到秦修郑重又温柔的珍惜。
“我在，让你等太久了，我这就出来。”
“不，不是这个，我能感受到……你心情，你还好吗？”
林知砚懊恼地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他刚刚太专注于独清和姜葵的事情，忘了秦修那头说不定还能感知到他的情绪。要是平时，他一定会笑着敷衍过去，可现在他骗不过秦修。
秦修这么一问，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知砚还惊恐地发现，他家的尊者大人说话的措辞头一回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你被吓到了？”林知砚独来独往惯了，大多数时候，连他自己也不会顾及到自己的情绪，粗糙得不像个有感情的生物。
可是当被什么人一览无余的时候，他又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他的恨绵长刺骨，秦修那样的人，不，任何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后，都不会再那样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林知砚在纠结，而这期间秦修也没有回话，就连那生死契的感应也沉寂了下去。
秦修在刻意回避着他什么。
这让林知砚想要推门的手又缩了回去，世人都爱美好的东西，谁不爱？他不美好，甚至说，除了那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他身上就没有什么干净的地方了。他天生就是卑劣的半妖，杀过人，也杀过魔，后来变成天魔，不入流的手段也用过，大约都是些正道修士无法想象的东西。
他要是秦修，想来也会接受不了。
林知砚觉得忐忑，他又秦修没有开口说话的时间里想起自己的一些过错，就连他跟秦修结为道侣，也是他一手促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治好秦修，他没想过治不好的可能，是他的 自以为是。
要是治不好，秦修说不定会失望。
他原地给自己判了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死刑，顿时觉得秦修要是说出什么话来，他都能理解，也能接受，只是会觉得有点难过。
然后他听见秦修说：“没有。我只是在思考，究竟是谁会让你这么为难。你先出来，分开这么久，我有点想见你了。”
林知砚差点捂着心口倒下去。
要是别人这么说，林知砚肯定不会太相信，这是秦修，他能感受到来自秦修那一头的感情，不会再有什么比秦修说的这些话还要真实了。
林知砚本想回答得矜持些，可仔细一想，大家都这么坦诚相见了，再遮遮掩掩倒还成他的不大方了，于是回答道：“好好好，我现在就来找你！”
急得跟什么似的。
林知砚出去的时候，秦修正站在阳光底下，先前的炽魔小少年也还没走，他顾不上有旁人在场，脚下的步子又迈大了些。
秦修接住扑进怀里的林知砚时，偏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眼中不太友善的目光显而易见。
因为这少年脑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在林知砚走过来时竟自作多情地以为张开了双臂，似乎是笃定林知砚要拥抱的人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