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幸阳鏊兵玄蝶传谬(1 / 2)
“已立白旗了么?”
“报告,还没有。”
“为何还不立白旗?”大长老怒目圆睁,若非眼前的黑色蝶纹只是投射的符咒、并非真人,他简直要把对方拖到眼前骂个狗血淋头,“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次是以叶家家主的名义宣战的么?”
“这件事我们已经喊话过好几次了,连带着传单的散花天鹅都放了好几只了,可……幸阳城就是不立白旗啊!”那边传话的是守在墨阳峰上的一员叶家人,此时他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那就强攻啊!除了那个蔡禾不好对付,幸阳城里其他人可没有一个超过元婴后期的,你们还能对付不了?”
“咳咳,大长老。”旁边站着的四长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他不动手,眼神却隐晦地提醒叶笙的方向:“家主还没发话呢,你先别激动。是否对叛党发起攻击,咱们说了都不算。”
大长老终于从被战报冲昏脑袋的情况下缓回来了。随即,有细细密密的冷汗爬上了他的老脸。没错,他是位列大长老,但这只代表他的年龄在众长老中最大。早在叶笙继位之后,他就被特意指定去训堂教育后辈,实际上就是用训堂繁忙的工作让他远离了最中心的决策层。再者说了,就算他仍是原来的地位,他们这些分家上来的长老实际上也只是主家嫡系豢养的同姓家臣而已。
而臣子,是无法替自己的主子做决定的。
他慌张地跪下来,行礼:“是老臣僭越了,恳请家主治罪。”
“将讯蝶传给我。”叶笙终于将头从重重简牍里抬了起来。他今日穿的不是惯常的白衣,而是合乎玄岳叶氏家主身份的赤边黑衣,鸦青长发用铁梁高山冠束紧,仅余两鬓长发贴着消瘦的脸颊。
“是。”大长老将手指尖捏着的玄黑色蝶纹放开,蝶纹脱离了他手指上的法器戒指,随即消失于空气中,一息之后,重新在叶笙的心口展开双翼,两方类似眼斑的讯符纹路间灵光一现,迅速接入阵台的讯符接受口,将通话保密起来。
叶笙在识海里开口道:“叶樟,现在前线什么情况。”
“啊,家主?”
那边答话的是新一代的长老之一,掌管情报的平竹堂叶樟,同时也是叶沣的小叔叔。他只愕了一息不到,随即口齿伶俐地汇报起来:“散过了三次传花天鹅,城门就是不开,怕是已经作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攻城器械,飘絮姐带着戒律队进行过几次小规模的游击试探,小城门和草市通道都是关的,附近的几个村庄也多半是空的,只有些走不掉的老人留在里面,其他人可能已经被接进城里去了。”
“水源呢?”
“恐怕不行,幸阳城内靠井水供给生活,要投药势必污染地下水,甚至还会影响到出云溪地貌。”叶樟很聪明地不再说下去,而是另外换了个话题,“幸阳的地势和墨阳峰比起来略低,我们能很方便地监视他们。但是现在城墙上新修了三个木质的长塔,可能是试图反监视我们这边的情况。现在还不见有人上去。”
“上午山口是否有人通过?”
“完全没有。”
“注意木塔的情况,准备火燧车和投石器,一旦木塔进行监视,立即进行打击。”叶笙轻描淡写地说,“但注意打击精准,击中在城墙以上,不可伤到城内居民。”
叶樟那边有些犯难:“家主,这个……火燧车架设上墨阳峰这个地势已经很困难了。再说那里面的市民乡农受了幸阳城叛党和伪城主蔡禾的蛊惑,宁愿陪着他们在城里坚壁清野受苦,也不肯投奔主家寻求庇护,一旦误伤,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呀。”
“没有瞄准的把握就不要发射。”叶笙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的眉心痛得更厉害了。“你说的我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们到底还是叶家产业的实际经营者,有不少人身上还有叶氏血统。你实说吧,困难究竟是什么。”
“前线阵地没有高等级的符阵师,无法计算精准的火燧车抛射轨迹。”叶樟实话实说。
大型法器从来都有精准和散漫两种打法。从前这些东西都是靠人操纵的,直到符阵师与炼器师携手,开始用符阵计算法器的轨迹,从而确定法器落点,实现精准打击。不是说原来人力操纵就不够精准,但为肯定做不到结合符阵计算的这种“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程度。据计算,符阵若将精确度提高一倍,相当于增加了三倍攻击强度,七倍灵力当量,若提高两倍,那就是八倍攻击强度,二十六倍灵力当量。同时,它也避免了大规模伤亡和建筑摧毁,有利于战后重建恢复。
火燧车是风火双系大型法器。前线部署的长老们原先显然是奔着“一个不留”去的,根本没有考虑到火燧车的操作问题。
怎么现在忽然要考虑精确度的问题了?
“那我马上过去。”
叶笙手指轻挑,黑色的蝶纹随即消失于空气之中。用墨料画成的符文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他刚刚吸走了墨料里的残余灵气,这道符文就凭空散去了,仅余几点未干的墨汁被抛洒到他座前的地面上。
“家主,请让老臣随行。”二长老目送着讯蝶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忽然随着大长老一起跪下来了,“老臣也是符阵师,说不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的眼神悄悄地瞥了一下大长老,不出意料,看到那个暴脾气的老货还趴在地上流汗。
“都先起来。大长老,今日训堂还有课,还得劳您多担待。”叶笙客客气气地道,“至于元镐叔父,如果腿脚不便,慢些来也无妨。”
孰亲孰疏一目了然。表字元镐的二长老慢慢从地上起来,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大长老一眼。大长老闭上眼,重重地擦了擦步倒退着出去了。叶笙从案上取了躁动不安的寒星剑,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这一日阳光稀薄,风中有刀兵气息。天空中云层铺满,仿佛一张新铺开的雪浪纸。
正适合以血为墨,书上一笔动人心魄的红。
………………
“飘絮姐,这次有收获么?”
帐篷的风帘被揭开,一线苍白的阳光猛地刺了进来。前线指挥的几个年轻家臣纷纷地站起来,其中又以叶樟、叶洵两个已经有长老头衔的为首。来人是个披着黑色轻铠的女人,一头乌发高高束起,马尾直垂至腰部。她身量已经极其高挑,偏偏背着一把比自己还长的黑色熟铜枪。正是这一代年轻家臣中的佼佼者,也是叶水明珠的姑姑,执法长老叶飘絮。
“毫无收获,权当敬老献爱心了。”叶飘絮扔下她那柄沉沉的熟铜梨花枪,随意在帐篷一角拉了个绣墩坐下。“倒是从一个老婆子那里问到,蔡禾骗他们说,本家家主并非前任家主所生,弑弟上位不得民心,整个家族已经衰败得厉害。如果回到本家去,不但田地全部充公,男丁也要全部离散,发配到本家的瘦田里为奴,作没有成果的耕种,哪里有幸阳城治下的生活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