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花筒义庄变血池（2 / 2）
房屋的四面白（大生车厂）粉墙壁在愉快地活动，扭曲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随心所欲地凹进或者凸出，非常任性。有些部分可以被视作屋檐、窗台、不那么轻盈的帷幔和旗杆。更多的是难以辨认的形状，大块大块地堆积在一起，一伸一缩，仿佛一群白（大生车厂）粉墙怪物正在大口大口呼吸。当然更多的是人的形体——这里指的是毛僵。当它拉伸到最大时，扭曲的人脸，纤毫毕至的白毛，枯瘦的肢体以及肢体上浮凸的青筋，还有过度写实的长长指甲，全都扑到眼前来，仿佛马上就能从墙里跳出一只货真价实的毛僵，咬他们一口。
第一百六十三或者第一百六十四道门的位置在扭动的白墙中间跳跃着，忽左忽右，甚至轮转到了另一面墙上。它会通向什么？
没人能知道。
已经说不清叶棣三人及臧嘉一鬼处在的是何种空间了。义庄之外，黏沙飞转挪腾，流速忽快忽慢，花棠的处境也不太好。一道道青瓦高墙仿佛追夫的妒妇，气势汹汹地向他压来，沿途土地开裂迸溅，隆隆之声遍布整个夺朱城。
这时候也管不了黏沙沙漏作的什么妖了。花棠收回细剑，足尖一点，赶在青瓦墙压过来之前跃上墙头，三弹三送，疾如电光，转眼间翻上了夺朱城的西城墙。
他站直身子向四方眺望。逆气盘旋回转如风，掠得他黑袍的衣摆飘转如蓬，水纹滟滟，血印与兽甲碰撞不休。
秘境里从来都是无日无夜的。在心魔秘境里，暗红的天空和黑色的土地仿佛永远不会变化，也永远不会有尽头。所有进入过或者学习过秘境的人都知道。
但是现在，花棠北向而望，看见夺朱城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裂缝，而且还在进一步拉扯，异变。旧有的裂痕扩宽，新的裂痕傍着旧的产生。自上往下看，仿佛是看着一棵树的生长，看它逐渐向上求索，看它逐渐枝杈繁多。
“这是夺朱城在移动！”他忽然懂了。
城内格局飞快调整，楼房和楼房偶尔撞在一起，却没有倒塌，而是水一样地融了进去，转眼就变成了一栋格局特殊的之字形楼。城墙在旋转，女墙偶尔拉扯，悄无声息地分出新的一道弧形墙面。宽阔的主干道大抵依然稳固，小小的坊间，楼房却更加错综复杂，石板和卵石乱跳，活泼得像是雨后的青蛙，落地时已经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新街道。
眼前万物切分又拼接，柔软得像孩子手里玩的泥团，这绝对不是真实存在的城市！
可它又是牢固的，可以触摸的。花棠脚下的白色长石连一丝裂纹也没有，显示出它的坚实可靠来。
“以前遇到的遗迹秘境里从没这样的事……”花棠稳住心神，迅速投入思考和分析中。一点碰撞体积都没有的直接融合和违反灵气常识的复制，显然是非正常的。遗迹秘境是开启时间最长的一类秘境，虽然逆气浓度高，但通常在开启时都非常稳定。没人想过，在遗迹秘境不开启时，里面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不过人们一般都默认，遗迹就保持着古时候它被造出来时的样子。
这次，透过莫名出现在心魔秘境里的夺朱城，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以他的方向感，还总是在遗迹里迷路。
“说不定连东西两座镜子义庄也是分裂出来的。”
花棠想放出几道灵识探探路，可细细的灵气刚放出去，就被夺朱城里剧烈波动的逆气给吞噬了。
他左手改作切脉状，指尖按住右手腕上的红绳。红绳传来的一点点灵魂波动倒是极为清晰，它直直地指向西方某处。
“算了，希望他们还待在一起吧。”
他抚了抚腰间的玄绶血印。这是他现在随身的最强法器，却不具备什么实际攻击力，暂时只能作布阵之用。略一思索之后，他还是把那柄模仿寒星剑的黑色细剑拿了出来，握在右手里掂了掂。
“唉，这情况，比一个人面对邪兽潮还让人头大啊。”
下一瞬，细剑在他手中画出一道冰冷的弧，一剑切断了畸形的白塔楼！
………………
“往回的路也没了！”
之前在门板上计数还是有些用的。跑回到差不多第一百二十道门的地方时，又遇到了乱扭的墙面，宣告退路也被堵死了。叶澜叶沣都没了防身的兵器。于是叶澜把叶棣背上的寒星剑拽了下来，连着被褥一起抱在怀里，好歹求个心理安慰。
“这是什么情况啊！”三人一边后退，避开已经开始变化的墙壁，一边发出同样的感叹。
我们怕不是还在做梦吧！
臧嘉形体纤细，似乎力气也弱，飘在后面赶了好久，现在终于赶到。她的声音因为疲惫而微显粗哑：“这是正常现象！我……我也不好说。夺朱城自从扎进秘境之后就经常会动一动，我……我夫君好像也不能控制，不过它们都会绕过有灵力的东西，过了这一会儿就好了。”
“动一动？它还要动多久？”叶棣问道。
臧嘉大约已经累成了一道烟，可怜兮兮地依着门框喘气：“大概……大概一炷香吧，等一会就好了。”
“一炷香就能出去了！”三人精神都提了提。一百二十和一百二十一号门中间的房间也开始扭曲，他们不得不继续后退。这时门板上出现了一张大约与叶棣平齐的脸，叶澜偶然瞥到，问：“你看这个像不像明珠？”
脸一闪而过，能看见头侧有两个小小的丫髻，还不太能确定是不是明珠。叶沣没看清，忙问道：“她刚刚跑过去了？”
“我们碰不到她的。”叶棣道，“在夺朱城停止变动之前，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他无端地想到了自己逃出叶家又撞回叶家的经历，于是隐隐有些悲观起来：“我们哪里也去不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后退。反正臧嘉姐姐说那些墙会绕过有灵力的物体，它伤不到我们的。”
“反正我不要站在那里。”跨过第一百三十三号门的门槛，叶澜挺夸张地抽抽鼻子，“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感觉，我们附近有股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