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蒙见迷蒙(2 / 2)
“你怎么老是说些生生死死的话?”从小到大,梁既明对左奕这耿直性子就没辙,“朕不喜欢你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话,以后莫再说。”
“是。”
梁既明点点头,“不过见你高兴,想必你方才所想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搂上左奕的肩膀,小声说到:“昨晚上我从吴员外口中得知,他家小儿前几日去帮他谈了笔生意。你猜是什么生意?”
左奕思索了片刻,“武安邑盛产粮食,吴员外又把着那么多肥水田,十有**是粮食生意。”
“若真只是粮食生意,那还好说。”梁既明卖起关子,“你记不记得有句古话叫,自古邯郸多美人?”
“听过。”左奕想了想,睁大眼睛。“他们做的是吃人的买卖?”
“春宵阁可是这全邯郸最大的青楼,背后的老板正是吴员外。”梁既明沉下脸,声音也严肃了几分,“春宵阁一直有一个传统,就是所有进阁里的姑娘过了二十七岁,就要离开,可是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离开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男人看中的大多数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春宵阁这么做不足为奇。可这与吴奎之死又有何干系?”
梁既明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都说了那些离开的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这直脑筋怎么就还不开窍呢?”
“这……”左奕猜到三分,却还是不肯说出来,“恕属下愚钝。”
梁既明叹了口气,“我早上向店小二打听过,他说坊间都传到,说是那些姑娘都贩给了其他人。”
帝京的时候就有官员上书说天底下出了吃人的买卖,邯郸离帝京近,我看跟此件事情也有些关联。依傅知舟和白绥所言,吴奎之前是想给花魁赎身,这可就是牵扯到利益了,搞不好往后深究,咱们还能从这一条人命翻出来一件大事来。
之前左奕在朝堂之中也听到过他人提过此事,陛下此次前来,也确实有调查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一条人命官司,倒是开了个头。
梁既明看左奕皱起眉头,拍了下他的后背,“是朕不该为难你,你是个武将,这种事情,该齐溯之操心。”
每次说玩笑都要拉齐尚书下水,左奕不知道该是为陛下这份幽默感动,还是为齐溯之这背锅的体质默哀。
“那陛下现在作何打算?”
“既然要救人,就得彻底点。”梁既明坐下,沏了杯茶,“看看傅知舟能从春宵阁问出什么。”
五日之后,京娘子才被审问。人要救,亦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看那个杨明不是什么好人。”傅知舟对白绥这位好朋友实在是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为了救夏京娘,他可能早就带着白绥回医馆了,“双目狡黠,言语轻浮,身份不明不白,说不定有鬼。这俩人不是什么好果子,你少与他们交往。”
白绥觉得自家师兄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今早上他俩约好去春宵阁找素衣娘子,傅知舟这一路就开始数落杨明的不是。他搞不清楚状况,想来想去只得问到:“师兄,你和杨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傅知舟咧咧嘴,“我们能有什么过节?”
“嗯……自从上次你和杨先生一道找夏姐姐后,你好像就对他十分介意。”白绥念叨着,“杨明确实有点为老不尊,不过看起来也是个正人君子啊。那个左奕就更不必说了,脑子一根筋,昨晚上我去吴家还碰到他们俩了……”说到此处,白绥方觉不对,赶紧捂住嘴。
傅知舟看向他,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沉声道:“你昨晚上去吴家了?”
白绥尴尬笑笑,“呵呵呵呵……”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傅知舟就不放心白绥胡来,“吴家本就看不惯你,你一个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教我如何是好?”
“哎呀师兄,你知道我的功夫的。”白绥讨好的说,“再说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救夏姐姐,我心里着急。”
知晓师弟是救人心切,再加上他打小就不舍得责备白绥,傅知舟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啊,何时能让我放心。
河畔花船娇柳腰,春宵一刻值千金。烟花之地向来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便是夜晚坊间都熄灯关门,这地方也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白日里虽然是人少了些,却依旧是这街上最繁华的地方。
白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当初有这些烟花女子到医馆求医,他父亲也是本着医者仁心,众生平等的态度好生诊治。这次他来,心里还算是平静……
……只是没想到这些娘子们这么热情。
“哎呦,这不是傅郎君和白小郎君吗?”白绥和傅云亭在这武安邑有名声,两个人年纪轻轻一表人,多少家姑娘都芳心暗许。而傅知舟,温文尔雅,又常在坊间走动,医术精湛,更是这邯郸女子们的梦中情人。这春宵阁的女子平日出门,都不招人待见,就算想见这两位仙人郎君,也得是去鱼生医馆看病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眼。今儿个居然见着真人,简直就是打了鸡血一般,好些个姑娘都丢下自己的恩客,跑到大堂里去了。
“两位郎君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奴家都没好好打扮。”
“就你,打扮也是个白面婆。两位郎君,今儿不如就让柳儿招待你们。”
“去去去,上次我去看病,傅郎君说了会再帮我诊治,这次一定是来看我的!”
“你们争傅郎君吧,我钟意白小郎君。小郎君,姐姐屋里好多好吃的,跟姐姐走吧!”
白绥被这围得水泄不通的阵势吓了一跳,他年纪尚浅,和女子接触不多,下意识就想逃。倒是傅知舟十分镇定,他拉住白绥的手,把他往身后一挡,脸上挂着温如和曦的笑容,对着姑娘们说到:“姐姐们,请问崔妈妈在吗?”
话音刚落,就听得二楼传来怒骂的声音,“一个个讨债鬼,是天杀的要塌咯,你们一个个不干活,在这里作甚!”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楼梯上走下来,笑得妖娆又不屑——这位就是春宵阁的管事,崔如烟。
崔如烟觉得这些姑娘们不好好做生意影响收入,又要开口骂,却听见有人唤了她一声,这才发现被淹没在人群堆里的傅知舟和白绥。“哎呦我嘞乖乖,两位金贵怎么来了?”她紧着跑过去,笑着问到:“傅郎君,傅先生来了吗?”
“家父这几天去聊城谈生意了。”
“这样……”崔如烟略显失落。
“不过家父时常念叨崔妈妈,说崔妈妈的梨花酿是天下最好的酒。”
“真的!”听了这话,崔如烟立刻喜笑颜开,“那我下次再给你们府上带几坛!”
“那多谢崔妈妈了。”
白绥默默为傅伯伯祈福——要是被我爹知道,估计又得十天半月不和傅伯伯说话。
算了,老夫老妻的事情,我还是不要管的好。
跟崔妈妈好说歹说,总算是用义诊这个借口留了下来。崔妈妈留下花名册,白绥笑着接过,道:“妈妈放心,我们会尽心给姐姐们诊脉的。”
待崔妈妈离开,白绥打开花名册,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素衣的名字。
“师兄,没有素衣的名字!”
傅云亭闻言,借过名册,翻看了几遍,确实没有素衣的名字。
“素衣?”崔妈妈想了想说,“素衣前几日赎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