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武安君（1 / 2）
晓入邯郸十里春，东风吹下玉楼尘。
说起这邯郸城，那可是有数不清的风景名胜，道不尽的传说美言。这地方山光水色，人丁兴旺，自是大凉冀南最繁华的地方。而这武安邑更是邯郸最繁华的一处，当年襄王封白起，能抚养军士，战必克，得百姓安集，故号武安。朝代不绝更替，武安邑却一直是平安祥和，山光水色晴方好。
“这武安邑虽不如邯郸主城大气磅礴，却是多了一份山水乡间的质朴宁静。”
此时两位男子正站在洺河边上，靠前的一位身着灰色流云暗纹长衫，而他身后的男子则穿着黑色武夫短袍。那长衫男子正观望远处，渔家们正在撒网捕鱼，悠悠歌声传来，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若是能在此地长居，也是不错的选择。”布衣男子笑道，“清清静静，平平安安，自自在在，健健康康。你说是不是啊，左奕？”
被唤作左奕的武夫欠身说到：“陛下，明日咱们就该回京了。”
“哈，朕知道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如此耿直，对于他这个做皇帝的来说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还有，朕不是说过了吗，在外叫朕主上。”
“是，皇上。”
“你……唉，罢了罢了。”
谁叫朕是皇帝呢。
大凉开朝已有三十载，想当初太祖推翻大庆燕氏昏君，建立大凉，而后靓帝继位，终破突厥之战，如今到了明帝梁既明，大凉已是一派祥和之境。正所谓国泰明安，众生之幸，可梁既明依旧有自己的度量。
“没了外敌之扰，只怕内患之忧。”梁既明叹了口气——大凉迎来盛世，某些人就多了野心。世家门阀越来越嚣张，他这朝中不安稳。可世家门阀不是当初跟随太祖破燕氏的老臣之后，就是跟着靓帝征战突厥的立功之臣，这些人在朝中的势力，可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真是让人头疼。
“世家门阀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见陛下如此苦恼，左铎便安慰他，“陛下来邯郸城散心，就不要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了。”
“哈，你说的对。”梁既明打开手中的扇子，悠然道：“这好山好水，自是解人心忧。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朕心里也是欣喜。只是委屈了你，你是将门之后，却只能做个侍卫，无处施展自己的才华。”
“将士征战，为的就是百姓之福，陛下之愿。只要清河海晏，臣就不委屈。”左奕应到，“更何况吾与陛下有血缘之亲，自是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本就耿直，这话说得也十分诚恳，帝王颇为感动，“你与溯之，是我至亲至信之人，朕对你们感激。”
“多谢陛下。”
“哈，不说这些了。这日头也不早了，咱们得找一处落脚。”梁既明打量着四周，渔家们已经开始收网回船，渔歌声也渐行渐远。不远处有一人正在垂钓，可那人却只是用石头压住了鱼竿，自己躺在地上，还用草帽盖住了脸。想着这大概是当地的渔人，梁既明唤左奕上前打听一下。
左奕应下，向前走去。
“这位渔家，请问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好的投宿的客店吗？”
那人未应声。
“渔家？”
那人还未应声。
“……渔家。”
如此唤了几声，那人依旧未应。左奕略有困惑——如此不应，这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样一想，担心起来，左奕便伸手拿开了盖在那人脸上草帽。
这一下，惊鸿入眼眸，左奕愣在原地。那人阖目小歇，夕阳的余晖在他的眉眼落下一抹红，那飘落的梨花又带起他嘴角的一点笑，芝兰玉树，翩然若仙。以至于很多年后，左奕再回忆起与这人的初见，都不觉喜上眉梢。
从此心之所向，只此一人。
然而闭目的人看不到左奕震惊的表情，他长叹了一口气，清脆之声响起：“唉呀呀，真是孤舟一片风来好，不成大浪赶鱼鸯。”
左奕回过神来，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人，却没听清方才这人说了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后面的梁既明却是听到了那少年人的话，笑道：“朕……我与表弟是想象渔家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投宿的客店。若是扰了渔家，还请见谅。”
“原来是客人啊。”那少年坐起来，看了一眼左奕，又看向不远处的梁既明，“武安邑最大的客店是熙朝楼，沿着洺河往北走，看到岔路口往西，不出三里路就到了。”
他笑着看向梁既明，却见梁既明面露惊色，有些颤声道：“你……你是！”
那少年人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男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郎君，咱们认识吗？”
“我，我……”梁既明直觉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在看到少年人那清澈的眼眸之时，将一切憋了回去。他笑了，上前说：“只是觉得小郎君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那少年人想了想，也笑了出来，“既是吾与君故人相像，也是缘分，那我就不跟两位客气了。”他转而看向左奕，“你把我的鱼吓跑了，怎么赔给我啊？”
这下左奕更懵了，“什么？”
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不过是阖目小歇，这钓鱼是静待时机，又不用我一直看着。若是有鱼来，我手上的线一动，我便能知晓。本来这鱼都要上钩了，你却唤了我好几声，现在我这鱼钩上的鱼饵，怕是都被抢了去。”
对方这么一说，左奕才发现少年的手上绑着一根细丝线，另一段则绑在鱼竿上。
怪不得他这么安心睡觉。
梁既明觉得有趣，上前走到少年面前。“小郎君能想到如此办法，真是慧识知见，只是这洺水清得很，你又是在逆流之处，除非是撒网打捞，光凭鱼竿，怎的能钓到鱼呢？”
这问有意为难，那少年人也不忌讳，轻笑了一声，答到：“水清则无鱼，可世上并没有至清之水。就算是有，也总有鱼向往这清净之地。”
少不怕，与其相悖不怕。那些随波逐流之类被大网打捞，落网之鱼藏匿黑暗，只有这逆流而上溯一方净水的鱼只，才是最肥的，也是最好吃的。
“逆流而上，向往清净。”梁既明默念到——是啊，总会有人逆流而上，愿为这盛世清明而活。原是我看的狭隘，只看到那些世家门阀，若是让招揽贤才，以制门阀……
他看向少年人，这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一双薄唇一点冷漠，那桃花眼确实含了琥珀色，多了几丝情意。
……这个人，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见梁既明只是呆呆看着自己，少年人的心里有些不爽，“喂，你们不会想是耍赖吧？”
“……哈，小郎君果然是聪慧，今日之言，使在下受益匪浅。”他微微欠身，而后对左奕说到：“你去附近找一找有没有渔家，给小郎君买几条鱼来。”
“哎呀，那些渔人的鱼都半死不活的，我要的是新鲜的，活蹦乱跳的那种！”
“那小郎君说怎么办？”
“不如你们下洺水给我摸几条。”
“这……”
左奕却说：“我亲自给你抓。”
少年人一愣，“啊？”
只见左奕把草帽放到他手中，而后便跳下了洺水。这下可吓着了少年人，“喂，就是几条鱼而已，我逗你玩的。这洺水深得很，你快上来！哎，你表弟跳下去了，你快找人救他！”
“救他？”梁既明笑出声来，“这个我可救不了。”
“你！他可是你表弟！”
“哈，正因为他是我表弟。”梁既明摇着扇子，喊到：“左奕，你可快着点，要急哭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