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给你（2）死缠烂打（2 / 2）
“你打算在他那儿赖多久？”
“他不赶我我就不走。”
“您老还真是死不要脸呐。”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别跟我这儿耍贫，没事工作去，很闲是不是？”凌寒气儿不顺，撒完火就挂了电话。
肖毅知道，凌寒向来性情温和，当着他的面也爱耍耍嘴皮子，可真正发火，除非被戳到痛处，心里没底。他没催着凌寒回来，顶着压力帮他把需本人出面的工作尽量往后推，就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凌寒足不出户窝在安在羽家，闲得上上下下收拾了遍。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凌大少爷，都会开火做黑暗料理了。
在羽通常回来很晚，但是一定会露面，所以他每天一到晚上，就坐在沙发里等。有时候安在羽半夜进门，看都不看他一眼，躲着他绕道上楼；有时候只当他是空气，电话里和别人谈笑风生，只对他冷若冰霜；有时候他带着浓重的酒气，也不冲澡，就把自己锁进客房不出来。
无论凌寒做什么说什么，或什么都不做，安在羽始终事不关己，仿若眼前的人事物全然不被他放在心上。他完全变了样，生人可亲，唯有凌寒不可近。不听解释，不做回应，甚至不愿施舍给他温和的表情。
凌寒心里凉得透透的，他不得不正面一个问题：他恐怕打不开安在羽的心了。肖毅说的没错，他纯属自己作死。
7月28号，凌寒收到肖毅寄来的返程机票，打过去电话问他什么意思。肖毅一五一十把这几日的事都说给了他。
“你从公开恋情到现在，有20天了吧。20天没露面，你该出席的活动一个都没去，有多少代言取消了下季合作，你心里应该有谱，我就不跟你说了。人家没算你违约，我尽力了。V姐那边，也算是放任你。你也该回来了。”
“我说过，只要安在羽不赶我走，我就不会走。明天的机票，不可能。”
肖毅不想打击他，可也不能纵着他做梦自欺欺人。“我帮你把机票延期，8月1号，不能再晚了。”
“谢谢。”
“凌寒，万事不可强求。”刻意停顿，肖毅也没法想到怎样的语气说出这话才不伤人。
“我知道。”凌寒心里咯噔一下，语气降到冰点。
丢下手机，凌寒左右环顾，觉得分外冷。他裹着被子想睡一会儿，眼睛却闭不上。在储物室里见到自己以前的备用行李箱，开始失魂落魄地收东西，收到一半又全都倒出来扔一地，下楼开冰箱门用冷气让自己镇定。
“凌寒哥。”
“世惠？”凌寒关上冰箱门，嘴唇泛着白，脸色也不太好。世惠见他这样，也很吃惊。
这周末没事，世惠从学校回家看妈妈，才知道凌寒来了。她打电话给在羽，在羽估计正忙，没接她的电话。世惠这才打算来碰碰运气，果然撞见了。
“我哥还没回来？”世惠左右没找到在羽，看见餐桌上有葡萄，捡起几粒就往嘴里丢。凌寒不知如何作答，只’嗯’了一声。
世惠坐在餐桌边，默默看着凌寒。凌寒心思不在世惠身上。两个人神奇地对坐无语，没一点儿尴尬劲儿。
看着凌寒，世惠就想起除夕那天在羽被父亲按在地上挨鞭子。天寒地冻的，他哥穿着拖鞋被赶出家门。
安永赫好歹是首尔大学任教多年的社会学教授，在学校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在家也很少严厉教育孩子们。华孝美在结婚生子之前，是丈夫的助教，脾气也是温和的。谁能想到他们能做出对儿子施暴这种事。世惠和在贤没见过父亲这样，在边上看着，都不敢喘粗气。
后来安永赫红着眼睛把最狠的话都骂出来了，世惠一早之情，原本还帮在羽泉父亲，到这份儿上就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看向妈妈。华孝美在一边掉眼泪，可眼神也是空的，好像并没有看着安在羽，是在为别的事情伤心。
在羽冲出家门没多久，安永赫接到个电话。世惠看见血红蛛丝爬满父亲双眼，几欲落泪，强撑着站起来跟母亲收拾出门，没再管安在羽。再回来的时候，安永赫告诉她们，祖父去世了，其余再没多说。
安在羽从北京回来才知道这件事。安永赫早知道他的行踪，已经不愿意计较。在羽跪在祖父棺椁前，不管为谁悲伤，都显得微不足道。感情？就像一个笑话，嘲讽他幼稚粗俗。
小时候，安永赫经常随项目组远赴各国奔波做调查，动辄离家一年半载。世贤上小学后，因为学校离家远，只能寄宿，并妈妈陪读。世惠和在羽无人看管，就被托付给了祖父母。安永赫在家时，兄妹俩也多半留宿祖父母那里。
一直到上中学，在羽和世惠才不大去祖父母家了。安在羽进入SE之后，祖孙见面机会更少，平日连电话都不怎么打。有时候祖父想念他，打电话过来多说几句，他也没什么耐心听。
祖父病倒后，安永赫一来怕影响孩子们工作和学习，二来自己不相信父亲抗争不过病魔，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们。
父亲没有错，是他错了。在羽低迷不振，把所有怪罪都推到自己身上。
死亡是最残忍的成长方式，再透彻的领悟，再极致的后悔，也没办法再弥补。亲人在时，我们只说来日方长，一旦阴阳相隔，才明白来日从来无多。
从北京回来，安在羽就休假帮家里料理祖父葬礼，随后静悄悄回归工作，面上看，什么异样都没有。白允昕问起凌寒的事，他只付之一笑。因为知道他家中变故，白允昕也不多追问，以免在他伤口上撒盐。
平静地过了半年，要不是看见那人公开恋情的消息，他就快好起来了。短短几个字，绝望就滚着刀子在他心里重新沸腾起来。凌寒这个人太过狠心，即便还爱，他也不能再碰。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