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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雷依没有理会。他回头看了一眼纳希尔。
“不。”抢在他开口之前,纳希尔又一次快速而坚决地否认道。他转向那名被赛亚称作阿裘洛斯的人鱼:“告诉我你所知的真相。”
阿裘洛斯微笑着摊手:“你必须自己寻找。但你需要先远离。你得跟我走。你已经知道我和赛亚有些交情,我也可以跟你谈谈乔伊,甚至是你的这位佩雷依。我可以带你找到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如果你还在犹豫,我还可以告诉你,海啸的警告也来自于——”
“你?”纳希尔接上话头,“所以,你的确可以告诉我点什么。”
“纳希尔。”佩雷依打断道。
“想谈谈吗?”纳希尔转向他,平静地在胸口比划一下,“或者你更倾向于用你的方法?”
佩雷依静静地看着他,最后用眼神示意他跟随。
他领着他钻进最近一座尚未倒塌的帐篷。“别发疯。”四周稍一安静,他立即开口道,语气中显然压抑着怒意。
“这是一个命令吗?”纳希尔挑衅回去,“还是说,我现在该叫你主人了?”
佩雷依抬手碰碰他的脸。“别发疯。”他盯着他,灰色眼睛暗藏怒火。
“为什么?”纳希尔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因为能给我一切的只有你?”
出乎意料地,佩雷依像被他的话刺到,沉默地看着他。
纳希尔立即抓住这罕见裂隙,狠狠将它撕开。那下面或许藏着一道很深的伤口,但他不许自己心软放手。
他需要这残忍。
“你背弃了我的国王。”——为此我理应恨你,“如果你不喜欢我的选择,你可以强行改变它。毕竟,你有那种力量。”
“你选择跟他走?”佩雷依忍无可忍地驳斥道,灰眸深处闪动着冰冷的蓝色火焰,“你可能失去一切。那是深海!”
深海?
“你会看着我失去一切?还是你更希望我失去一切?”纳希尔抬头凝视他。
……哪里都行。
佩雷依回答得毫不犹豫,但语气中凝着寒冰,“我希望你活着。拥有属于你的一切,也承担你的责任。”
“联合城邦也是你的责任。我可以任命你为王国守护。”纳希尔将手背到身后,“我相信你足以胜任一切。”
“停下。纳希尔。”
“那顶王冠不是我的。我会毁了它,它也会毁了我。”
“那不会发生。”
“可那是一位国王的决定。而你毁了他。”
佩雷依盯着他,出奇地沉默。
“放我走,或者毁了我。现在。用你得自契约的力量就能做到。”纳希尔继续挑衅道。
佩雷依冷笑,只差一点点就要被气坏的模样。他猛地抬手攥过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到身前,手指舒展,抚上他的脸颊。他指尖冰冷,似乎能吸走火热的生命;他的灰色双眼不反射任何情感,平静漠然,仿佛沉沉陷落在没有回响的深渊。
纳希尔浑身僵硬,如被毒蛇的注视所摄住的幼兽。
“我可以留着你,纳希尔,”佩雷依咝咝吐字,灰瞳如平滑削薄的冰面,一切温暖的情感都无法停留其上,“控制你,强迫你,只许可你做唯一有必要的事:制造诺恩的血嗣。只需一个足以继承血脉与名号的子嗣,你就可以去追随你那废物祖父和暴君父亲,随便僵死在什么不为人知的角落。我甚至可以允许你多留下几个私生子,然后从中挑选最优秀强壮的,或者最驯从的。”他冷冷盯着他,“但这也太邪恶了,不是吗。留下,我们可以解决这一切。你和我。”
纳希尔很长时间不能动,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因本能而残存的唯一一点挣扎的念头,令他背脊间的冷汗伴随着颤栗一层覆过一层。逐渐冷静下来时,他才在惊惧缓缓释出的的余威中,一边震颤,一边讶然地发现,尽管佩雷依使用威慑伴随引诱,最终他却仍选择把决定的自由交出。
他并未动用那种制约的力量。
他是他丧失意志的猎物,而他却选择把自由交还。
这多么令人困惑。这困惑又是多么地引人……着迷。
纳希尔满怀敬畏地仰望自己的猎手,激动得脊柱发抖。
他几乎想要留下。不,他想,恰恰相反,我只会继续失去一切,直到连自己也失去。……也失去你。
于是他振作勇气,决心一次说完所有话,以免错失这次机会,下一次就真的被他猎获与说服。
“所以我就该留下,为了你?不,你得更努力才行。我只知道你的确需要我活着,无论你究竟最终为了什么。父亲选过一次,你也选过,现在该轮到我了。你说着所有最动听的话,却从未证明过你的诚信。我会离开,而你会找到我,哪怕你不得不为此付出一切,这是你的职责,依附于契约,确立于承诺,而现在正是验证它们的时刻。你曾说过你需要同伴,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值得。或许我并不想要你,或许我并不需要你,又或许,你并不值得。”
佩雷依注视着他,长久。
“我值得一切。”最终他答道。
纳希尔心脏狂跳,开口时语气几乎在颤抖:“那我也会向你证明,我值得你做出这个决定,值得你订立那个契约,无论它究竟代价如何。”
“你值得?”佩雷依冷冷反问。
纳希尔鼓起勇气直视过去,双目审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