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行之怎么会想到邀翩跹姑娘与我们同行?”
王穆旌一手扶着瓷杯轻轻摇晃,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轻飘飘的没忍住一问。
谢乂闻声抬眼看他,露出他独有的纯良无害的微笑:“前些时日我又去了一趟玄音阁,同翩跹姑娘交谈时得知她祖地在鹿邑,已经多年未曾有机会回故地看看,正逢这名剑大会在鹿邑,我便邀她同去。本来没抱着多大希望,姑娘家对刀刀枪枪的事情不该感兴趣,许是思乡心切,我也得了阁主的答应……”
王穆旌听着,漂亮的眼睛同谢乂温柔的对视,替他满上一杯茶:“是桩好事,孤寂旅途有金陵名妓缓歌慢舞凝丝竹,只是兄长怎么会想到把她接到谢府?”
上府拜访是寻常事,但且不论翩跹身出无门还是个姑娘家,谢府这等重地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窥见一角的。
“并非是接,翩跹姑娘来的比殿下稍早一些,因为殿下还未曾到的缘故,我便请示了我母亲,将翩跹姑娘先邀进来坐坐,等殿下一到就启程。”谢乂意识到王穆旌的误会之处连忙解释,“此前也是我昏了头才在阁中那样说,随意邀一位姑娘去府中,也亏得是翩跹姑娘玲珑慧心,没同我计较言语上的轻薄之处。”
王穆旌拉开帘子往外看见策马在车边的谢爻,后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王穆旌。王穆旌刷一下关上帘,转掉了话头。
金陵到鹿邑的半月脚程中,从繁华的城池逐渐往荒凉的西域转变,这日天色暗了许久马车才在一家客栈外停下。年节虽过,高高挂的大红灯笼却留住了热烈,谢府一行人安置下行李,谢爻一个人在房中喝点小酒,看着窗外的月色,从行李中拿出埙,开始对着纸糊的窗户一阵吹。
谢爻对乐器涉猎广泛,尤爱吹奏类,重中之重是埙。这埙是有一年谢惊震从边疆归带回的,胡人制造的这种陶土乐器吸引住了谢爻,他吹埙有些年岁,也好是谢侯爷给自家孩子的玩艺做工精巧,上面还纹了几只乳燕,谢爻一出远门就带在身边,据他所说是为解思乡愁。
今日谢爻吹的这一首是《长亭怨慢》。哀转回曲,清冷空灵,指尖在六孔中变幻不定,乐声不止。半晌谢爻的房门被敲响,传来柔柔弱弱的一声:“谢二公子。”
谢爻起身去开门,翩跹身形出现在门外。翩跹施礼道:“本该不应在夜间叨扰二公子,可小女住处挨着二公子,方才听见有埙声,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乐声诱耳,特来打扰,还望二公子不要怪罪。”
“我这烦扰了姑娘休息还没道歉,姑娘实在客气,吹着玩儿当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谢爻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道。
“二公子说笑了,二公子在埙上造诣之深是小女浸淫乐器这么多年都要佩服的。”翩跹道,“想不到二公子除了学识过人,在乐理上也如此出类拔萃。公子吹的是《长亭怨慢》?”
“是,姑娘也识得这曲子?”
“听他人用琴奏过几回,一向听闻此曲适于埙,今日闻公子一曲,是翩跹之幸。”
“姜白石写这自度曲,序中说“昔年种柳,依依江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多被用于泪述故人重游故地之心境——倒是衬了翩跹姑娘的心,这才忍不住心驰神往,来敲景渊房门的吧?”
谢爻看见王穆旌像在马车上一样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