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仁义杖(1 / 2)
玄一封在司天台下候了一个时辰,见轩辕宇迟迟没有松口的意思,便退出宫门,打马回了南宅。
南宅院中空空落落的,焦叶枯枝落了一地,两扇房门紧闭,夜剿果然已经离开了。
以夜剿的灵力,借助斩浪伞一去一回沧澜海估计只要两天,但他是去找妖族帮忙,此行能顺利吗?玄一封心里没有底,更让他不安的是,从夜剿的话中,他能察觉到其对妖族十分熟悉,夜剿会是妖吗?对他身份的怀疑又一次浮上玄一封的心头。
很多秘密夜剿都不愿意说,也不愿意解释,于是玄一封只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有时甚至只凭直觉,比如夜剿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影子的事,完全就是玄一封猜的。但他猜对了,夜剿猝不及防表现出来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这个答案其实让玄一封有些失落,可是他有没有办法。对方是一路帮扶他到现在的夜剿,没有夜剿,他一开始在人界几乎寸步难行。俩人朝夕相处下来,互相之间已经滋生出了一种微妙的依赖感。
玄一封推开夜剿的房门,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几口,一直焦灼着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不管夜剿是人是妖还是神,不管他陪在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他都是他的朋友,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玄一封想,自己必须要信任他。
之后两天,玄一封照常在皇都城中帮忙,同时等候轩辕宇的消息。他有预感,轩辕宇最终会答应他的条件。
大旱已经持续一个月,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加,各地纷纷出现暴乱……轩辕宇这个皇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他已经别无选择。
果然,玄一封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这日清晨,玄一封刚出南宅,就见门口一铠甲披挂的亲兵骑在马上,特意在等他。
“玄道长,陛下召见。”
玄一封心下一喜,知道轩辕宇这是回心转意了,连忙也取了马,跟着那亲兵去了。
然而,那亲兵却并没有将他带到皇宫,而是一路奔出了西城,来到了葳蕤山的山脚下。
轩辕宇脱去了华丽繁复的龙袍,只穿着一件玄色单衣,坐立在马上。见了玄一封,他也不多言,轻轻一招手:“走吧!”
说完,一拍马臀就冲进了山中。
玄一封紧紧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葳蕤山的密林。
葳蕤山是大周皇陵之所在,漫山遍野种满了坚韧笔直的冷松,取常青长久之意。这些冷松不仅耐寒,也十分耐热,几乎所有植物都在烈日的暴晒下阵亡了,它们却还坚强地矗立在那里。枝叶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如坚厚的墙壁,将暴戾的阳光挡在外面。
一进葳蕤山,玄一封就觉得凉爽多了,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些。
他看向前方的轩辕宇:“陛下……”
轩辕宇没有回头,马不停蹄一面前进,一面道:“我现在带你去找仁义杖,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将此物拿出地宫,且见到仁义杖后,你要履行你的承诺。”
他脱去了龙袍,连自称也换了,玄一封恍惚觉得他又变回了当初的太子。有一些忐忑,有一些无助,然而无论前方等待着什么,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玄一封心想,夜剿现在一定已经到了沧澜海,只要水族解决了九日之灾,自己和夜剿就可守着仁义杖,等那真凶现身。
一举两得。
“好,我答应您!”
俩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皇陵入口处。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仁义杖果然藏在这里。
玄一封目光环扫,发现皇陵前的基石台重新被修缮过,看上去完好如初。他心中一动,就听轩辕宇在前方冷不丁问道:“轩辕御在哪里?”
玄一封一惊,半晌回过神来,低声道:“他死了。”
“什么?!”轩辕宇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马蹄回转冲到玄一封身边,厉声质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玄一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惊讶愤怒不似作伪,看来的确是不知轩辕御已死。但他为何会这样质问自己?是以为轩辕御逃了?而自己是帮助轩辕御逃走的共犯?玄一封不禁讥讽地笑了笑,直视着轩辕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怎么死的,我想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句话如一根长针,一下子就将轩辕宇的气场戳破了。他委顿下去,明明骑在马上,身躯却像是矮了一截,嘴唇紧紧地抿着,久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宇开口道:“你说清楚,我不怪你。”
玄一封翻身下马:“陛下,请跟我来。”
他将轩辕宇带到一棵冷松后面,向下一指,直截了当:“三皇子就在这里。”
树干上做了只有玄一封才能辨认的记号,冷松之下埋着轩辕御和玲妃的尸骨。玄一封将那天所见全都告诉了轩辕宇,但始终没问轩辕宇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当众处死轩辕御和玲妃,而是将他们关进石牢,折磨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为答案已经失去了意义。
帝王之心,他不想过多揣测。
玄一封没有为死者立碑,就是不希望其尸身再被人打扰。
轩辕宇慢慢地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脚下的泥土,握紧、又松开……那泥土微微泛红,仿佛血迹在蔓延……
半晌,他道:“待此事了结,我会派人来厚葬他们。”
玄一封不置可否,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难言的微妙滋味,既觉得轩辕宇很可笑,又觉得他很可怜。
人间帝王,从来不是那么好当的。
轩辕宇起身,已然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走吧!去看仁义杖。”
轩辕宇走到中央最大的那块石碑前,仰头望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咬破指尖,鲜血一滴滴落在石碑下的凹槽里。
当所有的符纹凹槽都被鲜血填满,大地发出一阵剧烈的抖震。
玄一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握九天剑,却见眼前那巨大的石碑在轰鸣的抖震声中缓缓翻倒,露出一个泛着金光的入口。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