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难言（1 / 2）
皇宫北侧有司天台，楼高百丈，直入云霄，原本是夜观天象之用。此刻白日昭昭，轩辕宇立于其上，昂首直视着天空。
九个太阳就罩在他的头顶，耀武扬威。
有宫人为他遮阳，有宫人为他打扇，还有宫人用那暗色彩丝做成的布料挡在他的眼前，怕被剧烈的阳光灼伤双眼。饶是如此，轩辕宇仍旧被晒得头晕眼花，汗水如雨一般浸湿了龙袍。
身后的司天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恳求道：“陛下，请您下去休息吧，九日一事臣等再另想办法……”
“有何办法？”轩辕宇轻笑一声，“你的办法，是让孤承认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主动让出皇位？还是让孤放下一国之尊的尊严，向九日低头，向神族低头？”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丝毫火气，但周围的臣子和宫人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立刻伏地跪下。
“陛下……”
“罢了，都起来吧。”轩辕宇淡淡道，“异象已出现半月有余，仍然毫无解决头绪，再这样下去，整个大周都毁了。”他顿了顿，提高声音，“传孤的口谕下去，举国悬赏，无论是什么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平息这场天灾，赏彩金万两，彩丝千帛，良田百倾。确有能者，赏其官职，为国效力。”
司天大臣忙不迭地领命退下。
轩辕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挺立如竹地站在高台，仰望天空，仿佛在与那太阳对峙。
不多时，有侍卫前来禀报，说是玄一封前来觐见。
轩辕宇怔了一下，想起一件事。前阵子，有亲兵发现皇陵被破坏，轩辕御和玲妃失踪，他便怀疑了玄一封。在皇都，有胆子和本事做这件事的人，只有玄一封和夜剿这两个外来人士。玄一封和夜剿，本是陈铎大力推荐给他，辅佐他上位的功臣，但他们来历成谜，说是沧澜海的修道人士，实际根本不像。甚至，连是人是妖，轩辕宇都不敢肯定。是以登基后，轩辕宇原本是打算让俩人尽快离开皇都，而没想到，玄一封竟张口向他要仁义杖。仁义杖是人族至宝，大周的镇国之物，如此狮子大开口，再加上轩辕御突然失踪，轩辕宇不禁对其更加防备。
但轩辕宇不欲立刻审问他们，他刚刚继位根基不稳，此中内情又颇为复杂，需要谨慎为之，于是只派了影卫暗中监视俩人的行踪。影卫每晚回报，那玄一封一连半月都在帮皇都民众救灾，并无其他异动，连仁义杖都放弃了寻找。
于是轩辕宇又疑惑了。
他看不透玄一封。
想到这里，轩辕宇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前他只觉得父皇疑心病太重，谁都不信任，直到他也坐上了这个皇位，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玄一封上得台来，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
轩辕宇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来。
众人都被屏退了，玄一封与轩辕宇并肩而立，望着热雾蒙眬的远处。
轩辕宇没有问他为何觐见，而是道：“九日已出现半月有余，依孤看，不会自行退去了。”
“陛下可曾想到了解决办法？”
“你看。”轩辕宇指向前方一座四方宫殿，“那是哪里？”
“正阳殿？”
“正是。”轩辕宇点点头，“你能看到什么？”
玄一封眯起眼睛，正阳殿的琉璃砖瓦在白晃晃的日光下光华流转，然而，仔细看去，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黑气在隐隐萦绕。
玄一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眨眼睛，再看。
这一看，他吃了一惊，正阳殿周围和殿前空地上，都有大股黑气直升天空，与那九个太阳缠绕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吧？孤每日登上司天台，就是为了观察这些黑气，眼看着它们越来越重，却毫无办法。”轩辕宇突然问，“你说，这些黑气会与那天的杀戮有关吗？”
玄一封没有答话，他在深思。
轩辕宇又问：“他们说，这是神族在惩罚孤的罪孽，你觉得呢？”
玄一封一怔，轩辕宇的话提醒了他。之前几次打交道，他能肯定，这些黑气能控制灵识，那灵识是否会影响黑气？若灵识中出现了恶、恶欲等一切不好的东西，是否会生出黑气？
轩辕宇见玄一封沉默，冷冷一笑，沉声道：“人族不需要向神族低头，孤的罪孽也不需要别人来审判。孤一定会查清，这到底是谁在搞鬼！”
玄一封闻言，转头望向他。
强烈的日光下，轩辕宇文弱的身躯仿佛要融化掉一般，然而他站得那么直，那么挺拔，迎着肆虐的烈日，绝无退缩之意，一派王者之风。
玄一封突然感觉，这位外柔内刚的新王，的确能担起人族的重担。
他思忖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陛下，我和夜剿愿意帮您解除此难，将多余的太阳除去，还大周清和安宁。”
轩辕宇心头一跳，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请玄一封帮忙，但……
他对上玄一封的目光，问：“你们的条件。”
玄一封一字一句道：“我们要仁义杖。”
沉默、极具压迫感的沉默蔓延开来，玄一封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轩辕宇的答案。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长，轩辕宇终于开口道：“让孤考虑一下。”
玄一封暗舒了一口气，轩辕宇会说考虑，说明仁义杖的确在他那里。
他更进一步道：“陛下，这仁义杖，我们只借，不拿。待事情解决，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奉还。”
轩辕宇疑惑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事到如今，告诉您也无妨。”玄一封为了取得轩辕宇的信任，决定和盘托出，“其实，我非沧澜海修道之人，而是来自神族。”
轩辕宇讶异无比：“神族？那你为何能在人界待这么长时间？”
“这个……”玄一封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股未知势力想要破坏‘沧澜道’，盗走了我们神界的启神剑，我担心，他们会向其余三道封印下手，才会来到皇都，想要抢先一步找到仁义杖。”
原来如此……轩辕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声色：“就算你们拿到了仁义杖，那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