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大年初二，本还是休沐的时候，廖沈之作为皇子伴读便要早早准备进宫侍读。这个年过的并不平静，除了关于温凌与温晋的事情个版本流言说法各不相同之外，对朔帝赏赐饺子的猜测就更是各执一词。朔帝心里怎么想，廖沈之心里没个底，按照他爹从前对朔帝的了解，勉强能猜测朔帝此举对温逸并非全然是好事罢了。

掀开马车上的帘子，见外头天色才渐亮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头脑昏沉泛着迷糊。轱辘辘的车轮猛停下，惊醒了廖沈之，马夫道宫门已至，廖沈之便走下马车去，迎面正撞上与他一样今日进宫侍读的三皇子侍读荣沥。荣沥本就有些凶相，此刻又沉着脸似的，叫廖沈之吓了一跳，稳住心思快几步迎上去拱拱手：“荣大人新年大吉。”荣沥面无表情的朝他道了句大吉，便不再说话。

二人并肩前行，气氛沉默的甚是尴尬。原本皇子侍读文官居多，只是温维好武，荣家又是将军世家，与文官之流的关系一直微妙。所以在选择侍读的时候，荣妃亲自向皇上求了一个荣家麾下的小将。说起来也是奇怪，人人都以为这荣沥姓荣便是荣家的荣，实际上，荣沥只是恰巧姓荣而已，有传言说，正因这个巧合才叫他结识荣妃的父亲荣国公荣威。二人有缘也聊得投机，故而荣威有心思提携荣沥一把，荣沥这才做了温维的侍读。

虽然温维和温逸背后的势力不对付，同朝为官总不好气氛太僵，只是廖沈之与荣沥一个文官，一个武将，纵然是廖沈之想挑起话题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作罢。途经廖沈之第一回进宫瞧见温维的地方，不由得歪头看了一眼荣沥，对上荣沥询问的眼神，廖沈之心里惊得一跳。赶忙示意无事，廖沈之将目光转回，依旧心有戚戚。只觉得身边跟着荣沥莫名脊背发寒，不由得加快步子，同荣沥错开些，心道依温维那个性子， 怪不得要弄个凶神恶煞的面相震着。

眼见着前面的红门，廖沈之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觉得温逸寝殿的门如此美妙。“荣大人，在此别过罢。”荣威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廖沈之见状进门径直朝着温逸的书房去。此刻，温逸正在书房练字，见廖沈之被小平子引进来，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廖大人面色似乎不太好，若是染恙回去歇息也无妨，本宫自会禀告父皇。”

“多谢四殿下关怀。”廖沈之有些羞愧，难不成要把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吓到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伤面子，以后怕是要在这少年面前挂不住脸。想起进宫前听到的那些传言，灵机一动回到：“风言风语甚嚣尘上，难以不受其扰罢了 。四殿下虽然年少，却比下官沉稳，实在惭愧。”

温逸听他这话，便是实打实的试探心思了。这个人难不成真的是依仗着朔帝，不然，凭着什么这样一而再的试探一个皇子的心思。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考量是否投诚？“父皇日夜劳心，便是为了国家安定。本宫身为人子，只为了一些言语便乱了心思，让父皇家中不安，岂不是白费了父皇苦心？”

这顶扰乱内室， 挑拨离心的重帽子扣下来，廖沈之才觉温逸实在不好对付。温逸说的委婉，若是此刻请罪岂不是自投罗网：“四殿下果然孝顺。”廖沈之行至温逸桌前，举起桌上温逸练字所抄写的东西，细细看了一遍，颇为赞赏似的将话锋转向别处：“四殿下的字迹颇有大家之风。”

温逸只觉这人果然泥鳅似的，滋溜一下便要溜。不过他倒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廖沈之，既然势在必得，那么他也不妨试探廖沈之的心思：“只是，不似父皇的笔风。”廖沈之听着一顿，吞了吞口水，心觉温逸果然难缠：“纵是父子，也不是全然相同的。只要四殿下好，想来皇上也便欣慰。“

“那这么说来，廖大人同廖伯父虽为父子，却也不尽相同了？”温逸噙着笑，半分真半分假的问道。廖沈之知道这背后的意思，他确实不是朔帝的人，或者说，朔帝可能以为自己是受了 父亲的嘱托来继续为朔帝效力。但是他自己却知道父亲当年辞官回乡的缘由，断然是不会全心帮着朔帝，反而偏向温逸。只是，第二次见着便这样直接，温逸未免鲁莽了些罢。

“廖大人是个聪明人，本宫很欣赏，本宫相信父皇也是颇为赞赏，才会让廖大人做本宫的侍读。”父与子之间，总要有个决断，这最后半句温逸没有说出来，想必廖沈之想的明白。廖沈之见温逸的神色既无胁迫之意，也无慌乱之意，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温逸的鲁莽，只是他惯常用臣子的思想去思考温逸的作为了。

这是温逸的自信，和身为皇子的志在必得。今日温逸能这样问出，不是有过人的胆魄敢赌，便是有足够的把握叫他逃不出掌心。不论哪一点，都不会是个心思简单鲁莽的人能做到的，这也正对了他的胃口。既然是志在必得的东西，便干脆利落的不要拖泥带水浪费心神。

“实不相瞒，下官与父亲的心思，同也不同。同欣赏一个人，不同则是，父亲不能为他效力，而下官却可以为四殿下效力。”温逸低笑出声，这倒真是他赌对了，还有了一个额外的惊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