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他才真的是满嘴见鬼的胡说八道,白厉从来没有这样地希望叶贤能是一个哑巴,见方才还懵怔的藏剑这下回答得毫无犹豫,倒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叶贤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连什么时候开始都一清二楚地知道,连理由都想得好好的。
结合他的所作所为,白厉觉得自己刚刚那一下打得太轻了——把这人按到地上打上一个时辰都不为过,他几步走过去,叶贤本能地随之连退几步——这便撞上了帐幕,再往一旁退让,白厉便用手臂去阻,叶贤可不想面上再来一拳,两人在幕布前的逼仄空间里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直到军爷一把拽起他的领子,然后俯身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藏剑睁圆了一双杏眼,轻易松了牙关,在白厉那条软舌粗鲁地挤进来之时才反应过来,他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舌头抵了回去,但白厉并没有打算这样就退却,他们同争夺领地的兽类一样在湿热的口腔间交战,很快处于下风的叶贤渐觉连呼吸都快被掌控,他眯起了眼,动手卡上白厉的下颚迫使他不能再向前,才终于勉强地分开来。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剑乞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叶贤还没把吐息顺平,白厉便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能把心思瞒得滴水不漏。”
他倾身按着叶贤的肩膀,右手压在叶贤的胸口上,那颗心跳得飞快,像太急切的战鼓。他苦笑道:“如果你不在乎我,为何对我那样特别?如果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会亲一下就这样吗?”
“……又或许,你眼里只有你想看到的东西。”叶贤怎么都笑不出来,想退不能退,敛容道,“你若真这么喜欢这具皮囊,我倒是不介意,但你……”
他想说白厉是那种骨子里骄傲着的人,怎么会甘愿和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糟糕男人纠缠不清,但白厉捧着这份骄傲任由他摧折的时候,他说不出口。
于是他垂了眼:“但你毕竟跟泊良不一样,你的选择很多,你不觉得你应该喜欢对一些的人吗?”
“可是我就是选了你啊。”白厉双手托着叶贤的脸,要他把自己看到眼里,又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别拒绝我,真的,和我处下去,你不会后悔的——”
“但是你会后悔啊!”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叶贤只觉手心都要为此汗湿,“而且,而且——我跟小泊良在一起,你也一点不在乎?”
白厉的神色古怪起来,而后他挑了眉:“你居然管你们那叫‘在一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这个童子身。”
叶贤又懵了,他眨了眨眼,试探问:“我‘搞错’的……是什么?”
“你真蠢。”白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用鼻尖犬类一般蹭着叶贤的脸颊,“我不会后悔的。尽管常赶上诸事不顺,我这辈子就没有对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他垂眸,又亲了上去,这次从嘴角开始,用双唇细细地碾过去,然后温柔地舔进唇缝——叶贤又要动手抗拒,他早有准备地去防守,但叶贤猛然用了最大的力气,一口气把他推开了。
藏剑不及解释,捂着嘴低下头,喉咙间滚动着压抑的呜声,白厉眼见着他弓了背,不一会儿血就从他的指缝冒出来,转眼浸染了白皮的手套,一滴滴坠到地上。
他急着求证彼此的感情,忘记叶贤还是个伤员——此时脑中嗡的一声,忙去扶着他,又要叫医生,叶贤却拽着他,道:“不必。我没事。”
他真的没事,回来的路上怕失血太凶会昏过去就嗑多了止血丹,曲追说有的凝在体内了恐成栓塞,又用了药帮他排出来而已。但白厉没想那么多,眼睛都有些红了,不信他说的,仍要找人来,叶贤只好中气十足地大叫一声:“白厉!别闹!”
叫完他发现还有东西没吐干净,又咕地把那些腥臭的坏血连带着血块呕出来,再抬头时,白厉的眼眶里都湿了些。
这样和气的白厉才是他习惯的样子,他也从直面着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的那股焦躁和慌乱中解脱出来,微笑道:“你为什么总是要用可怜的眼光看我呢?你难道不知道,把脑袋系在腰带上的男人最讨厌的,就是被旁人可怜吗?”
白厉却用更可怜的眼光看过来,只是问:“你真的没事吗?”
叶贤撇开了他的手,站直了身板,道:“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如果因此你要离开龙枭,那么等等,等月下楼的闹剧结束,你就可以离开,好吗?”
这应该是白厉想要的东西了。赶在两人吵得无可调和的时候,这种自杀一样的告白,想要的,无非是明确的拒绝吧。
或者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希冀——但白厉又不蠢。在这些事情上,白厉好像比他懂得多很多。
白厉没有再反对。叶贤一刻也不愿多留地离开了主帐,取了马便往谷里赶路,但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又慢慢地从心底爬了上来,和深夜越发暗淡的月色一起,笼罩了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