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无绝期（1 / 2）

一条破败的街巷，肮脏成腐，没有进巷就隐约传来馊味，里面住的都是衣食没有着落的穷苦百姓，是整个天津卫的写照，无人觉得异样，毗邻的紫禁城都是不鲜亮的。

走过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溅了满裤腿的臭水，金钰霖寻找一户人家。

那木门摇摇欲坠，原来门板之间的缝隙也很大，却是被东拼西凑的木头钉了个严丝合缝。

门里面又是这样一幅景象，一棵老树杏花纷飞，质朴贤淑的女人，额前散了几绺头发，身上粗布麻衣，坐在马扎上洗衣服，一筐又一筐，不知要洗到何时。

而堂屋里头传来木床咯吱吱的声响和女人哎呦呦的叫声，接着又是骂又是叫，声音并不**，粗犷而原始，野汉子也不需要莺歌婉转，只需要一个明码标价的土娼。男人哀叫后咣咚一声，声响戛然而止，随着开门的声音，一个猥琐男人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出了门。

老姐姐披着床单赤着脚，肚兜斜斜地挂在脖子上，一双白花花的奶 子毫不遮掩，她指着男人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龟孙子！就你那二两肉不够磕掺老娘的！不想日就给老娘滚！再敢打我妹子的主意鸡儿给你掰断！”

荣柔嫣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此番景象习以为常，那猥琐男人一边系裤腰一边睁着贼眼色眯眯看她，花钱**被打断了兴致也很窝火，“你那一身老浪肉怎么和你妹子比，要不是想瞧你妹子，我会花钱尻 你的烂×！你们姊妹是一样的婊 子，背地里卖不卖谁说的准！”

荣柔嫣垂着头进了堂屋，老姐姐二话不说，抡起扫帚往他身上杵，“你娘才是烂婊 子！”

老姐姐赶走了猥琐男人，关严实房门，气喘吁吁回了堂屋，挑帘子回到房间穿好衣裳，她看谁都是狗娘养的。

荣柔嫣叠好衣裳放进箩筐里，准备去给人家送衣裳，老姐姐呼呼叫唤，恼火得很，冲她翻白眼，指着她愤懑道，“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除了会洗衣裳做饭还会干啥！给赵老爷做续弦你还不乐意了？守着那个没心肝的负心汉，你就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荣柔嫣不晓得市侩，刚开始老姐姐骂她两句，她能难受好几天，又说把她卖窑 子里去，又说打晕了送到残腿老爷床上，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也听不出花样了。她怀抱着箩筐，对老姐姐说道，“饭在锅里热着呢，东巷子李家，我去去就回了。”

荣柔嫣打开门闩，却看见她等了七年的男人就站在门前。金钰霖不减光鲜，自己十八岁嫁给他为人新妇，如今快要熬成了老女人。

她旧时容颜未沧桑，只是布满疲倦怠态，眼神仍是清澈的。金钰霖低声唤道，“格格。”

“进来吧，”荣柔嫣觉得自己不堪看，连忙转身用衣袖浸了眼泪，他回来了，杏花开了，他回来了。

荣柔嫣推开堂屋门，老姐姐高着嗓音道，“怎么又回来了？”

荣柔嫣抬眼垂眼，眼泪打转，把金钰霖领进屋躲进了帘子后。她在衣柜里翻找一通，没有体面衣裳，从抽屉里找出一块铜镜，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眼泪没能涌出眼眶就被擦拭掉，拿老姐姐的发饰往头上簪，左右凝看，这风尘与她不相称，怎么都觉不妥。

隔着帘子，老姐姐对着金钰霖又是捶又是骂，骂他和他的死鬼老爹一个德行，骂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骂他是学窑 子里那一套的男婊 子，骂到最后她泪流满面，拿着打流氓的扫帚狠抽了他几下，往凳子上一坐，眼中含泪嘴里倔犟，“你回来干什么？跟着我能落什么好，你媳妇早叫人糟蹋干净了，叫你做绿龟！”

金钰霖要是不放心，就不会把荣柔嫣交给老姐姐，蹲在她跟前，揉着胳膊低笑，“你这婆娘说的话没一句能信，下手没个轻重，打死我谁接你们回家？”

老姐姐到底是嘴硬心软，“回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官的还到处抓你不？”

金钰霖说，“去年回来的，没敢露面，事情处理好就来找你们，往后就跟着我过好日子了。”

老姐姐喜极而泣，“真的？”

金钰霖笑着点头，“真的。”

老姐姐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看着帘子说，“你死在外头我都不管，那傻姑娘等了你整七年，你就是天杀的负心汉，她吃喝蹭我的，反正你看着还！”

等了七年又怎样，龙天下等他十几年也没见他回心转意，他的薄情寡义登峰造极，倘有眼缘，一眼万年，有缘无分，等到天地轮回他也不会钟情。金钰霖只是过够了在外漂泊的日子，想找人过几天舒心日子，他破天荒将缺稀的情义付诸这两个女人身上，真情实意。

他扭头冲帘子后说，“格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