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1 / 2)
清早。秋风飒飒, 落叶又满山了。
吕姑娘托了阿烦连着几日给我送芝麻烧饼,我吃得颇为腻味,又不好辜负她一番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全部吃下。
明明她还可以送桃片糕糖人串等等其他东西啊, 我上次也与她谈过此事, 怎么她还是要送烧饼呢?要不是我知道她为人坦率, 不会拐着弯折腾人, 我定会她是故意通过这种方式折磨我的。
晓知白磨着剑, 说:“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芝麻烧饼。”
“那也不必天天给我送啊。”我说,“你同吕姑娘说说, 让她换种东西送罢。”
晓知白听我这么说, 突然笑了声, 说:“我过会让阿烦给她传信。”
我舒了口气,坐在石桌旁将晓知白替我刺出的记载药草的医重新摸了一遍,便背着竹筐上山采药了。石磴上仍有凹凸不平处仍有积水, 木屐踩上去时常常会溅起一层水花, 我今日并不在意衣摆被渐湿之事,也就没有刻意去避开这些水洼凹陷处。临近水池边时, 耳边隐约可闻几道蛙声,但等我走近后, 它们就纷纷扑通扑通地跳进池中, 噤了声不叫了。
树上还有秋蝉的躯壳, 我无意间拾了一个, 想了想, 便把它放在了药草之中,等回去再给晓知白。
他好像很喜欢收藏此类东西。
走过山间的落叶松林时,我停下脚步时,竟隐隐听见林中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曲之声。
我心念一动,险些以为是季无道回了山中。但细细听了会后,却发现林中人吹的虽也是无道弟弟吹过的笛曲,两人吹出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笛曲自然是悠扬清丽的,只是季无道无论吹何笛曲,都脱不了一个悲字,而林中人吹的笛曲,含着的却是柔情万千,听着更有红尘意味。
听那一曲终了后,我静静地立于林外,等那人走出来。
过了半刻,我听见面前有人踩过枯枝落叶之声,黑布后的双眼一抬,将脸偏向声音源头的方向。
“原来是卫公子。”
那人走到离我还有三步之处便停了下来,柔柔地开口道。
我又将双眼合上,心想,果然是重怜姑娘。
我说:“姑娘吹笛吹得很好。”
朱重怜带着几分羞赧,道:“让公子见笑了。山中无事可做,只好吹吹笛曲来消磨时间。”
唉——
人人都会吹笛,而我吹的最难听。
“姑娘可以多在山上走走。”我在心中叹完气,说,“不过如今琼花也谢了,景不能比春夏之际。”
重怜姑娘却说:“入秋后,山中也有另一番美景。”
她微微顿了下,轻轻一笑,又道:“霜叶红于二月花,不是么?”
*
夜色微凉,风动而无声。
“你说对朱重怜无意,”晓知白接过我递过去的蝉壳,说,“却又常常找事去见她。”
我抱着被子靠在窗边,说:“我还在想朱如雪的事。”
晓知白说:“你接近她,她就会告诉你她是朱如雪派来的不成?”
“时间一长,自然会有些蛛丝马迹的。”我说:“不如你替我去给她送粥,我明日就不必去了。”
晓知白说:“算了罢,我连吕叶烟那姑奶奶都应付不来。”
他安静了会,又问我:“她今天同你说了什么话?”
说起今日的事,我心里还是有些迷茫。
朱重怜同我说过几次话后,态度倒不似初见时那么疏离了,但她习惯性地保持着一种名门闺秀独有的矜持,与我见面时常常要站在离我三步远的距离,也不知是在防甚么。我若不同她说话,她也不会主动来与我相谈,平日最远也就去到松林那处,除了吹笛,几乎不做其他的事。
她言谈举止都很讲礼数,与我面对面说话似乎在她观念里已经是件逾矩之事,所以即便是谈天之时,她答话的内容都像是经过一番精心思索得出的,教我知道她对我确实无意。
“她真是名门之女?”晓知白问我,“我却不曾听说过她的名字。”
我说:“出身名门的姑娘那么多,你哪能记住每一个的名字?”
晓知白却不应我的话,转而说道:“赵留此人的身份倒是没问题,但也说不准他是不是在为朱如雪做事。”
“那怎……”
我话还未问完,晓知白便很快地打断我道:“她要是想在江湖翻起风浪,需要的爪牙肯定不少。若是武林盟还同以前一般,还能请他们帮忙查查……可如今盟主与邪教之间的事还没解决,哪来闲心来管这边?且现在自称正道的人中鱼龙混杂,也说不清谁善谁恶,想找援手也实在是不易之事。”
他说得很快,我只能大概听明白他的意思是“江湖诸位都自顾不暇所以就是药王谷真的出事也找不到人来帮”。
我心想我师父混的是很惨了啊。
他救过那么多江湖大佬,难道真心与他做好友的只有姜徐二位前辈了么?
我说:“那真是各人各扫门前雪啊。”
“谁管他人瓦上霜。”晓知白道,“古往今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