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1 / 2)
我抱着我师兄给我的木琴坐在洞中。
我想着近来发生的事, 将指法温习了几回后便无心再练,思绪纷杂,又不明源头。
自那日以后,我每日能见到季无道的时间愈发的短了。这半月以来有几日他回屋都是一身血气, 也从不说是何缘由。
总不可能每次都在林中遇到野猪罢?
我师兄见我担忧, 温声道:“他年岁虽小, 却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师弟不必太过忧心。”
我说:“可人世多歧路, 他……”
我话未说完,忽的想起季无道说过他以后会做大恶人。
这本就是歧路了。
我抚过琴弦, 方想叹一声气, 忽的听得身前有人的脚步声。
穿过水帘的那人走到我身旁坐下, 呼出一口似是夹着雪片的凉气后,才轻声道:“你今日习琴,那我便不教你笛子了。”
无道弟弟语气与往日别无二样, 但我心中仍有顾虑,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模样。
我没有出声应他,他也安静了好一会, 道:“晓兄托我带了烧饼过来给你……还有一串冰糖葫芦。”
烧饼当然还是吕姑娘送的。我拿着还残有余温的烧饼,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将此饼交给晓知白的, 而且为何一定要送我烧饼。
不过想想晓知白连冰糖葫芦都能从山下极远的集市中买来, 吕姑娘的烧饼倒也没那么值得奇怪了。
我空出一只手接过冰糖葫芦, 嗅到山楂外裹着的糖浆的甜香, 忽的有些不真实之感。这十几年来我都不曾碰过此物, 因为我娘陪我的时间很少,她也不可能将银两花在这种逗孩子开心的甜食上,温饱尚且艰难,又怎能奢求开心二字呢。
当年我被人带上轿子抬出府邸时,昏沉中隐隐听到了街市上的吆喝声,有人在卖豆花,有人在卖糖饼……那些对普通人家十分寻常的声音,气味,却是我在府邸中从未接触过的。我甚至在想幸好我兄长要把我抛尸荒野了,不然我大约会闷死在那院子里头。
我小心翼翼地咬了最上面的糖霜一口,舌尖一阵沙沙的甜。
“你喜欢糖葫芦么?”无道弟弟忽然开口问我。
“喜欢。”我说,“甜。”
季无道说:“你往后下了山,在街上常常会有卖糖葫芦的人。”
他在砂石地上磨了磨鞋底,似是想什么想了一会,才低声道:“阿姐传信给我,要我再过两月就下山。”
我刚咬完一颗山楂,听到他突然说的这一句,脑子有些懵,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复。
隔了许久,我才问他:“那你还要去药王谷后山看坟吗?”
“我……不知道。”季无道说,又沙沙地磨着脚下的砂石,说话的声音像水帘落下来时溅起的珠子,轻而凉,“我要是去了,你也许会恨我。”
我说:“你会做害药王谷的事吗?”
季无道说:“不会。”
我说:“那我为何会恨你?”
他又想了很久,最后只说出一句:“我从药王谷出去做了恶事,会连累你,连累你师父……”
“那我装作不认识你便好了。”我放下烧饼,两指一捻在季无道脑袋上轻轻弹了下,学着先前晓知白的口气道,“在下今日就替天下众人除了你这背信弃义的恶人!看招!”
季无道说:“这是什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