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2 / 2)
鸟又叫道:“美人!美人!”
我:“……”
晓知白翻身过石桌,拿着磨好的短剑去追杀那只多话的鸟。鸟又学着吕姑娘叫:“你是不是也讨厌我,觉得我无理取闹?”
“滚犊子。”晓知白说。
晓知白去山上遛鸟时,我就去找我师父了。
只有我们二人在药王谷时他醉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很少喝酒,但逢喝必醉,必定要睡到隔天午后才能醒来。我掐着时间去给他送温茶和馒头,到他的住所时果真遇见他正好醒来。
我师父啃着馒头的同时,也瞧见了我挂在腰间的香囊。他咕咚咕咚地把茶灌进了肚子,又随手抄起身旁的蒲扇拍我的手臂,道:“你怎么收了红香馆的东西?”
“吕姑娘说我收了这个,往后就请我吃饭。”我说。
“人家说要请你吃饭就真的只是想请你吃饭?”我师父本是很痛心的语气,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又道,“风水庄的玉佩,红香馆的香囊……你戴着这些下山,为师估摸着也没人敢动你了。”
他又想了好一阵,突然高兴道:“这可以,不错!为师也不用替你操那么多心了!”
问题是您真的替我操过心吗。
我问我师父他是不是真的为了替我办生辰宴欠了红香馆老板娘人情,他冷笑两声,说:“姜老太婆从前有愧于我,这次不过是她做出的补偿罢了,何来我欠她人情一说。”
我师父说的言之凿凿,不像在说假话。但我觉得他说的话往往不能全信,吕姑娘今年不过及笄,她喊姜月姐姐,那姜月的年龄想来也不会太大,哪能被我师父叫做老太婆。
刘老爷做过对不起我师父的事,所以他心中有愧,那红香馆的姜月又是因为何事亏欠了我师父?
我难得想多问一句,我师父却是不肯再说关于红香馆的事了。他又灌下一壶温茶,对我道:“一日之内不可多次谈论女人,不能破谷中的规矩。”
我:……我们这里是药王谷啊师父,不是少林寺。
而且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规矩哇。
一日结束,太阳归西,明月升起。
我躺在屋中,四周沉寂。
在心里默背了几次医的内容,我在自己身上寻着各个穴位的位置,顺着经脉的方向缓缓挪动着手指。我合上眼,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血肉中异动,连带着我全身的血向心口处涌。
那种异动渐渐化成了一团血色的雾,在我眼前的黑暗里漂浮着,最后竟凝成了人的身影。
我猛然睁眼,身上惊出一身冷汗,重新闭眼时终于又回到了纯粹的黑暗,直到入睡都没有再看见那般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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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春花开过后,山间小道上皆溢着糜靡香气。铁线蕨从岩壁的缝隙中伸展出枝叶,三叶绿山藤懒懒地宕在半空,自成一片绿荫。
山中绿树多而密,溪水从落叶间缓缓流出,像无声穿行的白蛇。
岑玉抱着长琴,唇角抿着一抹笑,无声地看着世间万物。
他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前方,指尖却在轻轻地抚摸着琴弦,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在他捕捉到从林间闪过的暗黄的光时,他五指一紧,在长琴上狠狠一扫,那暗黄上霎时绽出一道血色。
杀意只有一瞬,他笑时仍是一副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他练的是琴,也是致命的杀招。
他背上琴,看着那头鹿抽搐挣扎,渐渐咽气,又轻轻地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若是他师弟卫竹青看的见,就会发现其实无论何时,他都是在笑的,哪怕面前的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他走过光影明灭的碎石间,站在树荫的最里处,等着身着淡青衣袍的少年从远方慢慢地走来。
“师兄,你特意在此等我?”少年收起竹伞,抬起一双仿佛蒙了雾的黑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呢?”
岑玉笑道: “我怎么能预知你哪日要来,不过是凑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