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3（1 / 2）

船开始动了，颤颤巍巍地摇着。解棠咬了咬牙根，抿出一个笑：\'“实不相瞒，”她叹了口气——此处解语特意叮嘱过，“因了世道纷乱，我拳脚功夫什么的也只会一点，倘若亮明了女儿身......”

她像是难以启齿一般,敛了笑低下头不言语——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偷瞄旁人，不然很容易被看出来你在演——数完了十声，解棠这才抬头望向舱内另外两个人:“人生苦短，老拘在一个地方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即使我一介女流，在外行走诸多不便，也想出来看一看......也是我没考虑周全,才......”

一字不差，该注意的也都注意了，解棠直视这两人，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嘴角，眼角却没扬起来——据解语所说，这个表情表示无奈的请求，多用于请人保守一些小秘密，或是，请某些不是人的东西尽快做出你想要的回答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没露馅吧？！

崔徵依旧站得挺拔，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而齐默一手把着伞，一手拎着油纸包，望向这边的表情......怎么说呢......很微妙,兴奋？同情？无语？解棠心里有点焦躁,她在揣测他人情绪的方面造诣之低到解语也觉得无能为力——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默在她说话时几次张嘴欲言，但等她说完话后又是几番踟躇才开了口；“小哥儿，啊，不是——”

“没承想，解医师还有这般苦楚，”崔徵不动声色地给了齐默一拐子，“是在下唐突了，为表歉意，解医师能否告知必须在今天过江的原因？时间如此之赶，想必事态紧急，不知解医师能否应对得过来，若是不能，我等也略尽绵薄之力。”

解棠那一瞬间有了骂人的冲动，见过穷追不舍的狗，没见过这么穷追不舍的。她又看了一眼崔徵，眉头皱了起来——这人刚进来时，只觉得他眉宇间戾气极重，又是个薄情相，后来被他连番逼问，没怎么多注意这人身上，现在再一看，阴气重成这样，甚至还有两道已经化形的鬼气，这个崔徵命也够硬，犯下这么多的杀孽，还活得挺不错的模样。不过也是可惜，那两道鬼气虽强，但尽是些怨恨之气，连魂魄都被侵蚀得七零八落......不然的话,她也不用急着过江了。

“不瞒你说，此次过江虽然赶得就是一个时间，但我一个人绝对是应付得过来的，”解棠笑着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转身掀开竹箧，只见那顶上头赫然是白烛纸钱香火等物，“二十八年前的鸦鹘关战役，家师挚友不幸殒身于此，此后家师每年逢其忌日都前往祭奠，然，今年，是我第一次替家师前去。而我，即将远行,世事难测,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受人香火了。家师二十七年未曾失约，这一次，我也不想失约......”

“望西都，意踟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鸦鹘关其名是由一本游记来——“鸦鸣千里，鹘声遍野。”此处地势平坦，又邻近险要大关居庸，故，多作战场之用。这几年又正值滇古与大晋两国纷战不休，这鸦鹘关又凭白多添不少具白骨，所以，对解棠而言，要找第一个鬼仆，这地儿是首选。

放眼望去，尽是黑红二色，解棠刚撒的几把白色纸钱分外扎眼，她站在这个巨大的，血淋淋的砧板旁，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戏还是要做足的，便抬脚迈了进去。

“扑吱吱——”一脚踩进人的腹腔，鞋底在肠子上打滑的感觉无需赘言，解棠来不及可惜刚上脚一天的新鞋，一个念头就冒出来了——双方都已经没有多余的一点兵力来打扫战场了么？！连边缘上的,都没清理？!

她开了阴阳眼，拔出脚继续往前，二十八年前的战场范围可比这小多了，祭拜，也要到人家坟头去，总不能就在墓地门口做个样子吧？一路上，地上的惨像已让人目不忍视了，而空中的,大部分都是被怨气腐蚀得不成样子面目可憎的厉鬼,解棠看了心里虽无甚感觉，但胃却忍不住泛起了阵阵酸水；而剩下的，十有八九都是灵气不够。总之，都不行。

解棠这一路踢踢踏踏着撒纸钱，还碰着了不少盔甲兵器，慢慢地，她开始有点不安，这,不会是刚打完没来得及清理打扫吧。没道理连这些物资都不回收啊只身一人没带鬼仆的鬼医,可能连个壮一点的士兵都打不过，不过，要是真遇上来扫荡的士兵，也有脱身的法子，就是风险高,即使运气好,活了下来,后续收尾要花个几年时间，但，出师第一天就用招魂瓶，怕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