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上巳节（2 / 2）

有官员作诗为证：

暮春元日，阳气清明，

祁祁甘雨，膏泽流盈。

习习祥风，启滞异生，

禽鸟翔逸，卉木滋荣。

同为上巳节。

魏国宫中却因徐妃身死一事，并没有宴乐。

冯预对刘贵妃不满：“徐妃死了，死得其所，你还想为那贱人守丧吗？！”

去年五月，魏宫中的徐朝清徐妃因“忤逆皇上”被圈禁！七月，徐妃生了一个女儿，冯预和徐妃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女儿得到改善。

徐妃个性固执乖僻、放荡不羁，给皇帝戴了一顶又一顶绿帽，不给皇帝留余地更不给自己留余地。被废弃是迟早的事。

这年刚刚过去的二月，祖父已经去世，少了家族荫庇的徐妃被逼自杀。连尸体都赐回娘家，恩断义绝。

襁褓中的小公主，送给刘贵妃，也即是刘璃的妹妹抚养。

而刘璃，本性难移，虽然对冯预很是嘘寒问暖，却对妹妹身居高位，自己如今反倒要向妹妹行礼极为恼恨。没有了别人的提醒，她骄横的性格又开始死灰复燃。

冯预大概是死心了。

他常年郁郁不快，额间已经有了一道竖纹。

时时借酒浇愁，醉酒之际，恍惚能看见花如雪微微的笑靥，用手抚平他额间的纹路：“皇上不珍惜身子，让谁替你珍惜呢？哪里有那许多发愁的事？”

昔年落难时，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不过是怕他发怒，轻轻的一句：“你心情不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轻轻揉按他的眉宇之间、额头。

还记得落难时，她曾说——“若是太累，就歇一歇。最最不堪，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算是种田开铺子，隐姓埋名，总可以好好活下去。我不想看你如此抑郁烦心。身体烦累，心思清静，我们可以好好活。”

明知道回想过去是没有意义的事，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已经将二人的关系推向了不归路。却仍是无法从失去她的痛苦中拔出。

他甚至无数次回味属于他们的那段最后的时光——他还清楚地记得她给他的感觉，她的肌肤、她的声息……那种又痛又苦的绝望……

再一次喝闷酒的时候，刘贵妃进来。

径自从他手中取过酒杯：“皇上。您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坐在他面前：“皇上。宫中不是没有钟情皇上的女人，皇上却因为一个已无了瓜葛的女子，失意若此。早知如此，臣妾当日就该……”

冯预红着眼圈：“就该怎样？你对她怎样了？——滚！都滚！”

“朕是什么皇上！朕是孤家寡人……”

刘贵妃并不是那种小鸟依人，对夫君百依百顺的性子，但看冯预如此，仍是痛心异常，不由软下来道：“皇上。若是没有你可意的，你再找几个性子称意的。只是千万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小心惹动了原来的喘疾。”

最后的语气有几分像如雪，冯预心头大恸。

刘贵妃最后的一句话终于打动了他：“你眼里没有我们，也不能没有你那宝贝女儿呀。皇上。”

一个眼神，婢女将小公主抱上。

咿咿呀呀，小胳膊腿，像是胖胖的糕点，两只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凝视她的冯预，嘴里吁出一个泡泡。

冯预笑，一时收了悲伤，面上温柔起来。

抱着孩子出得裕华殿。

外面已经春风习习，柳条在风中摇摆。

春天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