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上巳节（1 / 2）

三月三，上巳节。

因为此时正当季节交换，阴气尚未退尽，人容易患病，所以应到水边洗涤一番，可以清洁祛病。又是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

老百姓在水边河边沐浴，用兰草洗身，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去灾祝福，互赠驱邪的香草或佩香草包。

王羲之早有“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有了书圣的风雅前例，三月三这个官民游乐的好日子，更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陈国皇帝阮小楼在宫中丽水河赐宴群臣，民间，更是倾都禊饮踏青。

这一日，宫中的女眷们都以香熏草药沐浴。随侍君王之侧。

君臣之宴上，皇上身边的妃子换成了容贵嫔。丽贵人、大小周贵人、郭美人、李美人、李良人等都各自就座。一时间，衣光鬓影，丽人如云，香风阵阵。

只见皇上身畔着粉色淡花披帛、青色蝴蝶兰长身复裙的，正是之前许多人见过的容贵嫔。依旧云鬓花颜，她这日的妆扮浅淡活泼，鬓边别着花朵，只有端庄的抛家髻之上所戴金叶步摇，映着太阳光，闪闪烁烁，华美尊贵。神情比之之前，已是端方从容了许多。

围绕着帝妃二人的，有两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一者橙色衣衫，秀美异常，眉宇间有骄娇之气；一者神色冰冷，颈上戴着绿玉璎珞。

这时大臣中已经有人议论，那位戴着绿玉璎珞、着绛紫色夹衫的，就是平侯之女。

有人惊叹：“不是说打入冷宫了吗？”

自有人笑道：“但是挡不住天生丽质呀……再说郭贵人已经被贬为美人。”

二人之外，还有一个青春骄人、眉宇间一抹翠钿，更衬得面若桃花，活泼亮丽。自是那自对奴才处置不当后被皇帝嫌弃的大周贵人。她和小周贵人有时低头笑语，姐妹俩还算交好。

坐在贵嫔身畔的妃嫔，白色复裙外披青色团花罗衫，身前捧着一大把各色花朵，神情活泼，不时同贵嫔笑语；还有一位年岁看着大些，端庄温婉，淡色对襟长裙，臂间环着蓝色披帛，长簪配着步摇，几分贤淑，几分婉丽。

还有一个并不算是美人，姿容平凡，离帝妃都坐得颇远，她也并不看众人，也并不太笑，坐了一会儿就借故离开了。自有知道的说：“是平侯事后南边进奉的李良人。好似性子是孤僻些，一起进奉的李美人要活泼许多。”

水晶圆盘送来鲜美的白鳞鱼。极是鲜香滑嫩。饶是平日吃得不差的重臣们，都忍不住多动几下犀角筷子。

只见帝妃那边，妃嫔大多捏着玉箸，鲜美的鱼肉却难得碰上一筷子，容贵嫔、她身畔性子活泼的捧花妃嫔却一边和皇上闲话，一边吃了许多。

御厨络绎不绝送来海味山珍，笙箫鼓乐缠绵宛转清越激荡。

这丽水河不算宽阔，但宫中有专人负责清洁保护，池水清澈，草地广阔。配着春日徐徐的微风，让人心旷神怡。

时人有云：“御沟春水晓潺潺，直似长虹曲似环。流入宫城才咫尺，便分天上与人间。”

丽水河边的樱花、桃花、玉兰，次第开花，樱花繁盛，从白色、粉色到红色，纷纷扬扬，飘舞在空中，落了一地，有的就直接落在官员们的衣襟上、头发上、桌案上、盛着白鳞鱼的水晶盘中、酒盏的漾漾清波中……

这太平盛世的春日胜景，惹得大臣中一些文人雅客不由诗兴大发，有人已经要了纸砚落笔了。

众人还陶醉在美景鼓乐中，一队高高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宫娥已经着鲜艳七彩的舞衣一一上场……衣带飘飘、仙乐缈邈……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收住。两个少年下马，直奔过来。

花如雪蹙眉，又笑了。示意皇帝。

两人扭头去看。

“儿臣参见父王母妃。今日师傅说不上课了。听得这里有钟鼓之声，儿臣好奇，就过来了。”是英气勃勃的天宇，颈项那里，仍然戴着花如雪初到梁王府时见过的银链子穿着的精巧玉鱼、长命锁，又配着一只黄色的锦绣香囊，近了能闻到一股香草香，喘着气，额上有汗。

花如雪替他擦汗。

又转身让年龄更小的花伯升坐了。花伯升胸前也戴着款式一样，颜色是宝蓝的香草香囊，衬得这七岁的孩童清秀伶俐。

二人挤坐在花如雪两侧，一个叫“母妃”，一个叫“阿姊”。花如雪一视同仁，每个人面前放一盘白鳞鱼：“慢点吃。”又叮嘱天宇：“伯升比你小，刚学会骑马，你跑那么快，小心出事。下次不许了。”又点一下伯升：“安全第一，阿姊不能时刻照看你，你莫要老跟着他疯。”

两个人吃了片刻，笑嘻嘻抬眼看场中宫娥们的表演。又好奇地看着诸位大臣。

对这两个顽童来说，这是难得的节日。

君臣同乐，歌舞宴会之后，又“曲水浮素卵”和“曲水浮绛枣”的习俗，即把煮熟的鸡蛋或红枣放在河水中，任其浮移，谁拾到谁食之。吃不完的可以拿回家，都是御赐，意义不同。现场一片笑语欢腾。

大皇子天宇已经挤过去拿了两个鸡蛋，官员们一见皇子来抢，都纷纷缩回了手奉承一二——“小皇子好福气”，天宇笑着回头给伯升一只。

宫娥们走动着分发荠菜花，拿到的官员立即戴在头上，俗谓可免一岁头晕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