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代梁建陈(1 / 2)
二夫人梁瑾瑶有了个帮手倒是欢喜,但是这“帮手”的身份却暧昧莫名,不是下人不是妾室的,她也在端量着拿捏着,花如雪感受得到。
梁瑾瑶指点厨子们做饭食、指点家里的采买……花如雪很开眼界,觉得这个家就是由这个能干的主妇撑起来的。一面是佩服,一面是她确实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便也用心地学,并不怕苦不怕累,动手做事,很有点不计较的样子。
梁瑾瑶慢慢觉得,这个女人的性格和自己还有点投缘。梁瑾瑶细致,花如雪性情谦和容让,梁瑾瑶说什么,她就跟着做……花如雪的笑容仿佛很真实,她显得坦白又朴实,甚至还有点笨拙迟钝,常常不得不用笑来补上……如果不是这一个暧昧莫名的身份,梁瑾瑶觉得,她们本来可以做姐妹的。梁瑾瑶在娘家时家里几个姐妹,都是个个掐尖要强,梁瑾瑶习惯了各种算计,看到花如雪这样的,心里的戒备渐渐就松下来。
梁瑾瑶故意从凌晨卯时一直忙碌到夜深亥时,那花如雪看上去倒是能吃苦。她让她下去休息时,明显看到对方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花如雪走后,她一个人在灯烛下默然许久……也许,她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如果……丈夫对这样一个女子有意思,自己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
她是丈夫从宫中带回来的,也许是宫女什么的,他看上了,就带回来了。
唉!
阮天宇极为活泼,花如雪有时候见到他从外面回来,精致的衣物弄得脏兮兮,性情面色都显得机敏……不知这孩子像他妈妈更多还是更像阮小楼。
不知是不是被国事缠身,阮小楼紧接着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再回家。花如雪回去了家里两趟,来去匆匆,但看到家里还算是安排得妥当。有点后悔上次忘了和阮小楼提及父亲的事。
阮小楼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仍是华灯初上时分。
花如雪第一就提及父亲的事。不料阮小楼沉吟一下才道:“现下并不安稳,不是好时机。先让你父亲多多了解梁州,过段时间一切安妥了,我再看有无适合的事务。”
花如雪不好意思道:“家人安置得妥当,还用了大人的宅子,这样的恩情,不是花如雪能够报答的……”
她刚刚开始打算长篇累牍的感谢,阮小楼却抬手制止了。
“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府里做事,还顺心吗?”他端详地问。
花如雪点头:“嗯,夫人很是细致,可以跟着学许多。”
阮小楼不置可否。
他道:“你胆量倒是大,有侠女的风范。我以为你会做噩梦……看来是我多想了……”
花如雪突然觉得有话想说了:“哪里。我也会睡不好。不过,不是在杀了昏君之后,而是,在我当年尚不到18岁,侍候魏国安豫王临终的那段时间……很可怕……你唯一能倚赖的人病入膏肓,每日做的,不……每日能做的……仅仅是在他身边帮他减轻一点点病痛,其实病已经那样,又有多少用……看着亲人受折磨……一日日捱着……若是能捱出头,那又算什么苦……最怕是你和所有人都知道不行了,还要看着他走完那段时光……想到什么都完了……心里吓得要死……每日像是在地狱煎熬……所以,当时冯预病的时候,我也很怕……那种心理又回来了……至于李宝慧,他算什么!”
表情突然转为不屑。由忧思百转突然强硬冷漠,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不知为什么,阮小楼突然想起来程浪回禀他——李宝慧不顾潘妃责难,夜夜偷宿她宫中,甚至百日宣淫,当时的程浪脸色很是不自然。
——阮小楼猜这去势的太监定是听到了一些声响动静。
阮小楼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单纯却又似乎很复杂的女人。
那昏君也可以说就是因为和她欢好,才疲累昏睡被杀!
而她竟还能如此冷血地评说他!
当然,他转瞬一想:他也恨他入骨!若不是怕他不知几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自己还不会发起这场叛乱!
她能异常清晰地区分她侍候过的男人们!她是靠什么来做这种清晰的区分呢?!依恋、长情、善良却又冷酷……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和梁瑾瑶不同,她经历复杂,但心性里仿佛有一种让人信赖的单纯感性……她说的话,他听起来很是坦白真实……不像和瑾瑶,她总是心思很多,他在外面和各类人打交道,已经很疲乏……可在瑾瑶面前,他无法放松自己。
但是……瑾瑶和她不同,瑾瑶目光如炬,他怎么可能在纷乱的此刻,胡乱动作。
宽阔的庭院中,雪片从高远的天空落下……他想起小时候,也怕哥哥死了。最怕的父母的死已经过去,他怕的是哥哥再死了。哥哥沂南虽然身居大将军位子之后,性子有点跋扈,但毕竟为他李家出生入死,身上的刀剑伤就有多处,且并无谋逆之心……李宝慧这昏君,竟然将他这唯一的亲人杀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哥哥一路拉着手,在衣衫褴褛的流民中推挤……他何尝能睡好……这几日,李宝睿虽然几次下诏要禅位,他却还未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