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二）（1 / 2）

燕帝只觉得血气上涌，冲的他脑海中一阵晕眩, 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头, 身体不由晃了晃，身边影卫忙去扶他, 他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闭了闭眼, 自己站稳了。几个影卫走过去，试图将摔碎的法器拢起, 紫钧真人在一旁摇摇头：“没有用了。”</p>

燕帝睁开眼，用从未对元景用过的森严口吻道：“怎么回事？”</p>

元景声音发颤，语不成句：“儿臣……不小心……”</p>

燕帝瘦削的面颊紧了紧, 似在咬牙：“你看见了什么？”</p>

元景低着头, 艰涩道：“儿臣看见一面裂纹奇特的龟甲，心生好奇, 就走近看了看, 谁知……”</p>

“抬起头！看着朕说话！”燕帝忽然暴怒, 随手夺过个物什砸了过去：“太子，你看见了什么？”</p>

那把未出鞘的剑就砸在元景面前，他呼吸一窒，慢慢抬起头, 迎着燕帝的目光看过去, 生平第一次, 他在父皇眼中看到了肃杀之气, 不知为何, 身体的颤抖反而止住了：“儿臣看见一面龟甲，想要走近细看时没站稳，不小心将它撞掉了。</p>

燕帝目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他：“这不是小事，朕告诉过你，为了这一日，朕等了十五年，大燕亦等了十五年，你知道此事不成，意味着什么么？”</p>

元景眼中满是愧疚：“儿臣知道。”</p>

燕帝阴沉道：“天象昭显，是为大燕消祸避乱，若因你一人使国家陷入危境，你就是大燕的罪人！太子，朕知道你有过目不忘之能，你告诉朕，画的出来么？”</p>

元景攥紧的指节泛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重重地叩了一下：“儿臣只看了一眼，并未看清，儿臣犯下大错，请父皇重重罚我！”</p>

四角烛台上的火苗荜拨作响，元景低着头，如溺水之人得遇稻草一般，看着掌心里微弱的暖光。许久之后，他听见燕帝叹了一声：“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p>

元景心头重重一颤，他死死地咬紧下唇，忍住了眼中的泪水。</p>

燕帝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如洪钟般威严冷漠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太子元景，行事乖戾，数违教令，朕心甚恶，即日起幽禁太子府，无诏不可擅出。”脚步一顿，燕帝回过头，厌憎道：“你去太庙跪上三日，自己跟列祖列宗谢罪吧。”</p>

元景低低道：“是。”</p>

紫钧真人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一直跪在元景身边，默声不语的云从站起身，恭恭敬敬朝他一跪，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紫钧真人对他温和一笑，拂尘轻挥，世间种种纷扰，尽数勾销。</p>

长宁殿寂静无声，直到殿门关阖之时，燕帝冷漠肃然的脸上才出现些许动容，一直隐隐作痛的心口此刻愈发疼的难忍，刘林扶着他坐下，自己低眉顺目地跪在他腿边。燕帝踢了他一脚：“猜猜朕的宝贝儿子今晚干了什么？”</p>

刘林温声道：“老奴不敢妄加揣测。”</p>

燕帝扯出一个讽笑：“他打碎了法器。朕等了这么多年，全都白费了。”</p>

刘林一愕，着实惊讶了：“太子一向乖巧，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p>

燕帝怒视着虚空：“还用问么？必定是为了给他那个大哥打掩护，到底是楚岏养出的儿子，跟他老子一样，不折不扣的坏东西，景儿这么乖的孩子，都是被他带坏了！”刘林听他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当下心里一寒，他试探道：“皇上，那诏前军那边……”</p>

燕帝冷笑一声：“朕当年跟神武将军约定，要是此次天象亦如当年，才会对他儿子动手，现在法器都没了，空口无凭，朕还能怎么办？”嘴角一动：“让死士们撤了吧。”</p>

刘林不敢多言，替他脱靴更衣，伺候他休息。燕帝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朕先前也想过，景儿太过良善怯懦，实在不是什么上佳的储君之选，他要是生在普通富贵人家，只怕日子还好过点。”刘林听他越说越不对头，似有大势已去之意，才起了一个音：“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