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1 / 2)
要说玩的兴起,强留人下来的事, 元景也不是没干过, 但这一次观他的神态语气,显然不是想留一次那么简单了。元景像是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 又道:“留在这儿,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天天在一起。”</p>
楚驭笑了笑:“留下来天天陪你玩?”</p>
元景见他要走,急忙抓着他:“不玩也可以, 我们在一起就好,我不想跟你分开。”</p>
楚驭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神情里却无半分笑意, 在他额上一弹:“怎么突然说这个?”</p>
他手劲奇大, 元景被他弹的脑门生疼,不由的眼底发热:“我早就想说了, 你不在的时候, 我每晚都想你。”楚驭这下是真笑了, 给他揉了揉弹红的地方:“你自己听听这话像什么?哪家刚过门的小新娘子?”</p>
元景一怔,也觉出自己言辞暧昧了,再一看楚驭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调戏自己, 脸颊一红, 有点恼羞成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阵子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你在我身边, 我能安心一点。”</p>
楚驭只当他是为了留下自己, 故意说些好听的罢了,不置可否道:“小小年纪还信这个。你不是有个能掐会算的门客么?叫他给你测一卦,看看到底哪里不踏实了。”</p>
元景一脸丧气:“别提了,他给别人算确实很灵验,可一到我这就不行了……咦,你怎么知道他的?”</p>
楚驭每每来太子府,总会跟他不期而遇,因先前的事情,云从对他可说是十分殷勤,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随口道:“见过他几次。”</p>
元景“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旧事重提:“真的不能留下来么?”</p>
他尾音拖得长长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极了什么小动物,楚驭被他一扑,态度不由的软了些,摸摸他的头发:“要不我今晚留下陪你?”</p>
元景不高兴地转过去:“一晚上有什么用?”</p>
楚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背影,暗道,一晚上已经能做很多事情。拍了他一下,朗声道:“走了。”元景急急忙忙掉转身,发现他果真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气的朝梨木矮榻上狠踢了一脚,用力太过,磕的骨头一阵钻心的痛,以至于第二天入宫时腿都是瘸的。</p>
燕帝这阵子忙于国事,甚少关心他,见他这个一瘸一拐的样子,顿生慈父之心,亲自去查看他的伤处,小腿之上赫然一道发紫的磕碰伤,他皱眉道:“这是怎么弄的?”</p>
元景被他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小心磕的。”见燕帝还要让刘林拿药油,怕疼的躲开了:“不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p>
燕帝道:“这阵子别乱跑了,在府上好好休息,太一楼玉阶千层,要是到了正月还不好,登楼可有你受的了。”</p>
元景很懂事的点点头,想起那位年过花甲,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国师,不禁失笑:“国师也够受的。”</p>
燕帝道:“这次不是他。”见元景眼神好奇,温和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p>
元景将满朝文武想了个遍,心中困惑不已:难道这朝中还有比国师更厉害的术士?</p>
忽听燕帝在一旁道:“你近来跟楚家那小子如何?他有没有惹你不高兴?”</p>
也不知为什么,元景总觉得父皇提起楚驭时,总带着些许敌意,当下一点抱怨都不敢有,只道:“挺好的呀,他对我很好。”</p>
燕帝一哼,三岁看老,楚家那小子什么德行,他早就清楚,显然是不信元景所说的:“宅心仁厚是好事,但也别太过良善了。”他带着元景走到暖阁外的朱栏边,遥遥看向那座耸入云端,与天日相齐的高楼:“朕知道,有时与一个人朝夕相对久了,眼里便看不到旁的了。可等你俯瞰天下之时,就会明白,跟万里河山比起来,一人悲喜实在是不值一提,凡你目光所及,皆为你所有,这才是无上的快乐。”他慈爱地看着元景:“懂么?”</p>
元景不假思索道:“我两个都要,岂不是更快乐?”</p>
燕帝一愣之后便笑了:“哪有这样的美事,朕问你,要是不可得兼,你当如何取舍?”</p>
元景咬了咬下唇,心里甚是为难,江山固然是很好,可一人之悲喜,也是独一无二的,他摇摇头:“我不知道。”</p>
燕帝也没逼他,笑道:“无妨,你还小,有为难的地方,父皇替你做决定便是。”又朝远方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开了。</p>
除夕前夜,元景便被燕帝接到宫中,云从扮作小太监,低眉顺目地随行而去。与此同时,一个雕花嵌玉的紫檀木箱送到诏前军里,燕帝口谕,此乃国之重宝,要拿来祭祀天地先祖,令他们好生看管,时候一到,宫中自会派人来取。诏前军自建军以来,还未担过这等大任,范平不敢大意,调出三营人马,其中又有第七营为重,将藏宝之处围如铁桶。楚驭持刀立于阵中,昼夜不离。</p>
元景对此是毫不知情,初一夜晚燕帝在升平楼上宴请百官、使臣之时,他见楚驭不在其中,心里还在纳闷,燕帝在一旁与众臣杯觥交错,谈笑风生,他也插不上话去问,自己派了几个人出去打探消息吧,却是有去无返,他只好安慰自己,许是年中忙碌的缘故。</p>
不过他也没能忧心太久。上辛日转眼及至,那天他三更就起来了,一身礼服盛装,前往城郊祭坛,替燕帝祭祀天地神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