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1 / 2）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 容九慎神色怪异, 腮帮子鼓了鼓，很快又压下去了。</p>
险些被逗笑这种事, 不会发生在他身上。</p>
“你……咳咳……你再说一遍。”</p>
容蘅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很听话地再说了一遍：“我脑子有病！”</p>
容九慎深呼吸了一下。</p>
然后用看一个傻瓜的眼神那样看着她。</p>
容蘅选择性忽视，继续大言不惭道：“真的, 九叔, 我没骗你！其实阿蘅一直都没办法把这个秘密说出口, 今日若不是你逼阿蘅，阿蘅是死也要守住这个秘密的。”</p>
容九慎：你继续编。</p>
“其实九叔你说的对, 之前阿蘅体弱多病，神志不清, 确实没出过门, 没见过玲珑雪, 也谈不上恨谁，就是心底有个声音说，毁掉它。阿蘅性情大变是有原因的，就是这里……”容蘅按了按自己的小脑袋, 苦恼道：“一旦阿蘅大喜大悲，这里总会有一些神奇的想法, 指使着阿蘅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跟平时判若两人。阿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很害怕, 怕被人知道这个秘密, 大家又会觉得阿蘅是个怪物, 不跟阿蘅玩……”</p>
见她并不像是骗人，容九慎此时的神色变得正常些了：“你脑袋出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就是从离开姨娘，到了老太君身边才开始的。我谁也没告诉，也不敢去看大夫，毕竟阿蘅已经是个怪物了，吓着别人，该怎么办啊……”容蘅声音越来越低，弱小，可怜。她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小手捂住了脸，做出痛苦的样子。</p>
容九慎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确实，清醒后的容蘅经常表现出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有时聪明，有时糊涂，不知她是大智若愚，还是故意装疯卖傻。如果非要解释……唯有这个理由，是最可信的。</p>
他也曾耳闻，阿蘅遭丫鬟陷害，险些吊死。好不容易治好了痴呆之症，又突然离开亲娘，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素日老太君态度又淡淡的，下人也不怎么信服，一个才五岁的小庶女，自然是承受不了这些的。</p>
是他太操之过急，以为容蘅经人挑唆，包藏祸心，原想的是逼问出这个人……却没想到，是容蘅自身出了问题。</p>
看着小人儿痛苦的样子，容九慎态度软和了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姑且相信你一次。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p>
容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信了，当下心中狂喜。所以说，二叔让她学会说话，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言语的力量，的确会改变事实。尤其是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最怕假作真时真亦假。若想骗过容九慎，也就这招管用：不要骗他。</p>
她确实是脑子有病，没有病的话，怎么会深陷此地，难以自拔呢。呵呵。</p>
容九慎的大夫都是驻府的，姓南宫，也不知从哪里请来的，一身褐衣，白胡飘飘，看起来精神矍铄，仙风道骨，与一般的大夫显得不一样。他为容蘅诊了脉，又摁了摁她的脑袋，也不知怎么摁的，后脑一阵阵发麻，摁得她龇牙咧嘴地直喊疼，南宫大夫才停下手。</p>
他又问容蘅，是否平日感到头疼，多久发病一次，吃喝拉撒等都问了个遍。容蘅都一一告知，她的身体本来就曾有两个灵魂，她也不惧回答问题，反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底也没人追究。最后南宫大夫沉吟许久，胡子都快捋秃了，才对容九慎点了点头。</p>
不过，脸色没有方才诊脉时那般轻松了。</p>
“小姐似乎病得很深啊——不过且宽心，老朽自有治好你的方法。”</p>
容蘅暗中腹诽了两句，看来这个大夫也不怎么样，她乱说一气，居然也信了。</p>
容九慎送走南宫大夫，出去好久，容蘅等得万分无聊，都要走了。容九慎这才回来，回来时手上拿了张药方，语气冷冷淡淡的：“南宫大夫给你开的药，记得让人给你熬药喝。”</p>
容蘅乖乖收下方子，又笑吟吟道：“九叔，南宫大夫都说我脑袋有病，这次你总信了吧。”</p>
容九慎看了她一眼，目光越发深沉，暗雾涌动，良久，才“嗯”了一声。</p>
容蘅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按例，他应该嘲讽两句才对啊，怎么只是“嗯”了一声？</p>
不过九叔的心思向来猜不着，只要她糊弄过去就好了。</p>
看了看药方，之前养天山极草，她也颇学了些药理知识。那方子上写着好几味安神宁气的药草，也就罢了，但是——</p>
“猴芥子，杜仲皮，龙脷叶……”</p>
“有问题？”容九慎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p>
“没、没呢，阿蘅也看不懂这药方，最近跟着女夫子学字，看这些字念得对不对……”她尴尬笑了两声。</p>
这等小事当然不值得容九慎理会，他只冷声道：“我会告知老太君，自有人去看方子抓药，你无需担心。”</p>
“不用了，这种小事还劳烦九叔亲去一趟，阿蘅心里也过意不去，待会儿回去就告诉老太君，省得麻烦，呵呵。”容蘅才不想让老太君知道这事呢。</p>
这几味草药，是治体内肿块，祛瘀化瘤所用，那个草包大夫居然给她开这种药，吃了没病也成有病了。药也不是混吃的，她当下把药方收了起来，打算永远压在箱底算了。反正熬药不熬药的，又没人知道。</p>
想毕，又抬眼看了看容九慎，发现他还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眉是眉，眼是眼，冷冷的俊美，在暗处生辉。有时候看久了，习惯了，就会觉得，其实容九慎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冷冰冰。可能年纪还小，所以心肠还是有柔软之处。他那般怀疑她，也不耽误为她请医拿药，怕还是个好孩子。</p>
“九叔，如果无事，阿蘅就告退了。”是非之地，到底不宜久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