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涛惊夜半(2 / 2)
“三公子,”凝霜自地上爬了起来,上下打量云瑾身上有没有受伤,一边道,“三公子,多亏你来了,不然我们……”她这才想起来,又问道:“三公子怎么晓得我们出事了?”
三公子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淡淡道:“我刚刚回府,恰好在外面听见御六阁有呼声,便越墙进来了。”
御六阁独门独院,处在在聿王府的西北角,离着王府其他的院落极远,墙外却是贴着一片暗林,这才显得格外幽静。
可三公子回府,竟然不走正门,反而自暗林中经过,显然是不欲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还有那个五公子诩俨,既然没有爵位,想来也不在朝中任事,却常常一出府办事就是数月。上一回,两人还一同夜半出府。
真不晓得,这聿王府能有什么事,叫府里的公子们忙成这样,又如此谨慎。
三公子望着门外,沉吟了片刻,瞟了凝霜一眼:“今夜之事,先别叫旁人晓得……”他声音很轻,很低沉,却不容人置喙拒绝。凝霜连声答应,他自门中走了出去。
他甚至没瞧过云瑾一眼,也没问过云瑾一声。
云瑾也没有问他。
好像她根本不需要问,也晓得他会做什么一样。
她只是默默地和凝霜一起,收拾了凌乱的屋子,待凝霜回去偏房,她才进了里间的屋子。
她受了惊吓,身子倦极了,心神却异常地安定;这一觉,竟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醒了。
凝霜和凝香在院子里,凝霜若无其事,凝香更是什么都不晓得。
而云瑾,则就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翻看着那些聿王留下的那些书。
直到二更敲过,凝香睡下了,凝霜推门进来:“青鸟,三公子来了。”
三公子仍是穿着他贯穿的墨色长衫,慢慢地自门外踱了进来。
他朝着凝霜点了点头,凝霜便识趣出门,还把屋门紧紧地闭了起来。
青鸟放下了书,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而这位三公子,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好像天生他就该是坐着,旁人就该是站着的。
桌上的烛火,微微颤动,终于将他的面目照的一清二楚。
只见他眉骨高耸,鼻子又高又挺,面貌和诩俨有七八分相似,却绝没有诩俨身上那种风流蕴藉,意气风发之感。
他的双眸总是有点微微垂着的,沉凝如水。
他穿得很是随便,坐得也很随便,却天然而有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云瑾悄悄地瞧着,几乎有点出神地瞧着他。
可他居然也是面不改色,由着她看。
竟无端端,让她心中很是忿忿不平。
可她还是瞥开了目光,轻声道:“那人……问我,我爹爹收藏的东西放在哪里?”
三公子仍是垂着眼,“嗯”了一声。
云瑾想了想,又道:“可是我真的不晓得他问的是什么,也不晓得我爹爹收藏了什么东西。”
三公子这才抬起眼,望着云瑾,许久也不说话。云瑾神色一动,张口便说:“我……我……”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三公子轻轻一叹,代她接了下去:“你觉得这件事情,同你爹娘的死有关?”
云瑾眼眶一酸,紧紧抿起了嘴。
三公子又垂下了眼,右手食指在书桌上轻轻地一扣一扣,过了一会,缓缓道:“你爹爹无意间被毒蛇咬中,蛇毒发作而死,你娘亲则因你爹爹自尽。这件事情,父王亲眼所见,又教人细细查过,并无什么问题。”
云瑾沉默不语,却微微扬起了头。
三公子瞥了她一眼,眼中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然而脸上却仍然是那种无动于衷的神色,手指在桌上急促地敲了几下。
他晓得云瑾心里有话。
云瑾不看他,目视着前方,一字一字轻轻地道:“我爹爹胸中所学,包罗万象,医卜星相,无所不精,怎能轻易被一条毒蛇咬死?我爹娘虽然从来不叫我晓得江湖上的事,可那日爹爹临死前情急之下说,要送我们到广湖墨剑门,我们方能安全。若不是有人要对我们不利,爹爹怎会说这样的话?我爹爹死了不过数月,昨日便有人寻到我身上。自然是因为我爹爹手中收藏有什么东西,有人要那东西,再杀人灭口……”
“不对,他要杀人灭口之前,定要先取到东西,他如今又来找我索要……”云瑾一边思索,一边道,“是他原本以为那东西已经到手了,便下手杀人,却不知什么原因,并未得手……”说着,抬起眼来望着三公子。
三公子也望着她,语声淡淡的:“原来你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这么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