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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皆风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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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有什么事?”衡俨背对着她们,听语声似乎在笑。

他的背影看起来和紫鸢贴的很近。紫鸢细声细气地说着话,谁也听不见她说些什么。她的神情并不像在说什么私隐的话,只是让人觉得她和衡俨之间,一贯就是如此的亲昵旁若无人。只瞧见她握住了衡俨的手,声音略微高了一点:“皇后想见肃王,母子间说些体己话,紫鸢陪肃王一起去?”

衡俨仍只是笑了笑:“好……”他对着紫鸢,始终都是神色温雅,眼光柔和,似乎无论她有何所求,他都难以拒却。

他连同云瑾交待一声都没有,便随着紫鸢消失在了院门口。

凝香飞快地栓上了门,冲进了屋里。云瑾坐在一角,沉默的好像天上的乌云,凝霜站在门后,不住地摇头。凝香狠狠地瞪了云瑾一眼:“一个睿王是这样,如今这个又是这样……”

凝霜去拉凝香:“你别说了。”

凝香甩开了她的手,指着云瑾:“这个什么紫鸢……你,你是不是还要同上次一样装糊涂?”

云瑾垂着头,轻声道:“我……信他问心无愧。”

凝霜气愤地叫道:“你怎得这么蠢?现在不长点心,将来你可别……”可她自己也不愿说那些不吉利的话,生生收住了口,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又冲了出去。

云瑾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凝视着院门,看得仿佛有点痴了。

凝香是眼里不揉一点沙子的,可她不是。如果她也那样事事都掰扯个明明白白,她一定不是云瑾。

她只清楚地记得昨夜雨夜中,他见到她那一刻,他的眸子是炽热的。

那是绝骗不了人的。

※※※※※

今夜有云,有星,有月。

云是乌云,星光很稀,月光很淡。

已近三更了。

小院里悄然无声,屋内有烛光亮着。

云瑾站在书桌前,一头长发披散着,青色的裙子长长地曳下来,就像流水一样。她的左手搭在胸口的小青鸟上,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窗外有人轻咳了一声,接着出现了条淡淡的人影。

云瑾缓缓放下手,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衡俨。房门本就是虚掩着的,她一直就在等他。

他站在窗下,凝注着她,久久未曾举步。两个人就这样子站了一会儿,衡俨忽然笑了起来。他指了指一边:“陪我坐坐。”自己已径自朝着葡萄架走去。

刚爬起了绿叶的葡萄架下,两张竹躺椅,一张小竹几,从来都不曾挪动过。

云瑾瞧着夜色:“只怕明日又要下雨。”可她还是推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从今往后,只要他想,她便不会拒绝。她一直都是这样,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便用足了一颗心;认定了一件事情,便会做到底。

就算撞到南墙,也不知回头。

他坐下来,将身子往后靠着:“下便下了,还能怎样?”

云瑾笑了笑,坐到了他的身旁。

天上的云层渐渐厚重起来,阴沉毫无星光,偶尔有月光在云间穿梭。只有屋内的烛光随着夜风晃动闪烁,透过窗户,隐隐照亮院子。

风吹树动,树动叶落。云瑾不由得伸手拢了拢衣襟。

衡俨立刻坐了起来,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到她身上。

云瑾没有推却。她瞧着烛光笑道:“平日里不觉得。今日天这样黑下来,才晓得这烛火原来这样亮。”

衡俨淡淡地道:“烛光始终未变,是你心中在意天色,便忽略了烛光。”

云瑾抿嘴一笑:“是。我以往只想着自己,忘记了体谅肃王你。”

衡俨笑而不语,望着烛火微微跳动。

蜡烛总是燃烧自己而照亮他人,此刻他身边的人岂不是也如此?

衡俨的心里忽然涌起难以言诉的感激之情,忍不住用力握住了云瑾的手。

两只手都冷冰冰的,可握在一起,早晚会暖和起来。

“你不问我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衡俨低声道。

云瑾眨了眨眼,默默地望着他。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那日高将军带着朱雀营来搜的时候,我正被父皇拘禁在宫里。”

云瑾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说。

“父皇让我去查楚王余党,我查来查去,也没什么线索,我总觉得这是子虚乌有之事。可……”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前几日上官煌的手下,在外面抓住了一个楚王从前的谋士,名叫安计略。”

“安计略?”云瑾喃喃道。她在章华清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上官煌避开我,私下审问他。他说楚王确与朝中皇子有勾结,还在安靖藏了一批盔甲,只要时机成熟,便内外一起举事。”

“皇子?”云瑾皱眉,“哪个皇子?”皇帝子嗣单薄,皇子屈指可数,可她却着实想不出谁会谋反。

“还有哪个皇子?”衡俨望着她,面上似笑非笑。

云瑾顿时了然,却又不禁愕然。

“上官煌禀明父皇。父皇召我进宫,与安计略对质,又彻谈数日,对我疑心难消。他便不许我再插手朝中事务,直至上官煌查明真相。”

“难怪……”云瑾似有所悟。

难怪那日他自宫中回府,便说自己有空,带她去南郊。更难怪那日诩俨还曾嘲讽他,竟还有心思出游。她沉吟道,“可你是皇长子,何必去跟楚王勾结?他若做了皇帝,对你哪有半分好处?”

“人人都能想到此节,”衡俨苦笑,“可那个安计略巧舌如簧,几次我寻到他话里的破绽,都被他圆了过去。若不是他始终没有真凭实据,父皇早就信了。偏巧玄武营的人,查出我曾私下给墨剑门写了一封信……”

云瑾正一字不漏地仔细听着,听到“玄武营”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慌乱地跳了一下:“玄武营的人?”

她望向衡俨,她觉得他瞧着她的目光中露出一种怜悯之色。可很快,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避开了云瑾。

他没有回答,更解释,就好像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向她解释过“紫鸢”两个字。

他们两人一贯的默契之间,好像突然夹了几层纸。

云瑾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叹气道:“是为了赐婚之事,你才给小师叔写的那封信么?小师叔同我提过,你同皇上解释清楚便是了。”

横俨默了一默,缓缓摇头:“他始终觉得我别有用心,只是借你之事遮掩。”

世上的事,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对你做的一件事起了疑心,那么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怀疑。

疑心是一颗黑暗的种子,可只要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便是父子之间,也只有百口莫辨。

“没过几日,安计略又向父皇招认,那批盔甲就埋在城西的一所旧宅里。父皇派白虎营去挖,果然挖出两千件盔甲。”

云瑾立即想到搜府前一夜,墙外的人喧马闹,最后确实是朝西去了。她不解道:“挖出了便挖出了,与你何干?”

“那宅子,是我一个属下多年不用的荒宅,”衡俨淡淡笑道,“那宅子是谁的并无什么要紧。只不过,那两千件盔甲,是一定要与我有牵连的。”

云瑾已经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江边崖上,那个批了一身血红的人。

“父皇见取回我谋反的实证,勃然大怒,当即便拘禁了我,又叫朱雀营在肃王府里搜查,好在高将军一无所获。白虎营的统领吴正辅又回禀说,那批盔甲挖出后,有人在坑里捡到两个去年底新铸的铜币,这事定有蹊跷。父皇将信将疑,加之母后求情,父皇才肯放我回府。可我晓得……如今他心中,对我的猜忌必定极深极深。”他苦笑了两声,神情萎靡,眼中深处又出现了一抹痛苦之色。

云瑾并没有安慰他,只握着他青筋凸起的手,默默地不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他淡笑着道:“从前是不得不争,不能不争。如今倒好,什么都不用去理会了。”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显然已经将方才那一刻父子兄弟间的纠葛都按捺下来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云瑾将头倚在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说。他低声道:“造化无常,世间诸多镜花水月。还好你肯陪着我。”

若是从前,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向沉练,性格不骄不躁,相比较诩俨的洒脱不羁,旁人对他虽更畏惧,却也更敬重些。

一个人若能坦然面对风雨起落,便更容易得到他人的敬畏。

衡俨一向都是这样宠辱不惊。可如今,他好像真的有些倦怠了。

云瑾笑道:“你从前同我说道法自然……”她的目光很温柔,像是星月一般,在黑暗中发着光:“难道你忘了,总有雨过天青、夜尽天明之时?”

衡俨望着她,嘴角慢慢地浮起了微笑。他站起身,朝着云瑾伸出了手。

云瑾不明所以,方伸出手,便被他握住。他手里微微一带,云瑾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凑到她的耳朵旁,悄声道:“青鸟,我累了……”

云瑾顿时怔住了。

她很清楚这个“累”字的含义,同他昨夜那一躺下便睡着的累,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将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身子往后退。

她并没有言辞拒绝,可她的举止已经说明了一切。

衡俨并没有为难她。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那日在江边,你心中是担心五弟多些,还是我多些?”

云瑾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同衡俨一样,对着彼此,有时候宁可不答,也不愿意说假话。

衡俨眼中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了下来。他轻抚着云瑾的肩,仍似在宽慰她:“我同从前一样,睡在软榻上。”

云瑾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发颤:“我……自然担心你多一些。”

衡俨一愣,云瑾已退开两步,飞快地跑进了屋里,进了里屋,紧紧地闭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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