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天(一)(2 / 2)
王麻子道:“我是能赢了你,只是法子太邪,我可不愿意。其实我们可以用一些别的方式决胜负,你赢了的话,我就和你回去,并把我盗走的东西乖乖奉上。”
剑十六把大茶壶放下来,但是还坐在小凳子上,安安静静盯着他。王麻子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后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王麻子看着老实,可是耍起诈来却和狐狸一样。他怕啊……没法子,剑十六这样的家伙,他十条命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剑十六站起来,雪白的衣摆也抖直了,他的声音冰凉凉的:“好。”
门外一声沙哑的叫喊,口音是本地的:“王麻子!王麻子!”王麻子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看了剑十六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走过去开了门。
剑十六毕竟不好在普通人面前动手。
门外一矮小老头,灰头土脸,身上沾了泥,倒像是跌了几跤。这是镇子上的卖酒老头,王麻子和他关系不错,常常买他家的酒水喝。
老头呼呼喘几口气,叉着腰,佝偻着背:“我跑了老远才过来,来的急,路上跌了几跤。我说啊,王麻子,你能不住这么偏么?路上还非得跑过几个坟包!吓死人了呀!”
王麻子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老头子连身上的灰尘也顾不得拍,抓着王麻子的手就要跑:“还能是什么事情呢!丁丫头她老爹病犯了,爬到高处不肯下来,他摔了不要紧,可丁丫头怎么办呀!丁丫头来找你,结果在路上急得摔了一跤,可不是很急嘛!”
王麻子被抓着手腕,跟着走了两步,他回头对着屋子道:“要一起来看看吗?”屋子里随即便有碎玉似的声音回应:“好。”
卖酒老头耳朵不好使,也没听见这点声音,他只顾拉着王麻子匆匆跑过去。
他一瞧见镇子上的街口,他就大声呼喊道:“王麻子来了!来了!”再两步就是围在一起的人群,那高高的架子上依旧爬着丁丫头她那个傻子爹爹。
傻子两条腿倒挂在高高的架子上,荡啊荡的,就像是猴子。倒着一张傻乎乎笑呵呵的脸,头发也散开,疯癫十足。
这么高……这样险的姿势……掉下来可怎么办啊!
丁丫头急的快哭了,她又是哄又是骗,可丁老爹不肯下来,死死地黏住架子。那架势,不比浆糊差。
王麻子抬头看看悬挂的人影,走到架子底下,稳稳地伸出了手。他就要往上爬去,动作干净利落,翻,跃,提,架子也奇迹般地支撑住了两个大汉的分量。
他爬过的地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纹丝不动,这让众人莫名安心了许多——毕竟,这幅架子,不像是能顶住三四百斤的样子。
他快速地接近丁老爹的位置,越往上爬,架子也越脆弱,竹竿子编的更疏,毕竟,这架子原本是花灯节用来挂花灯的。
“毛毛!”
倒挂的人影忽的把脸转过来,死死地盯住王麻子。王麻子也停下了,平视回去,他知道,这时候,急不得。
丁老爹还在叫着毛毛的名字,可是眼睛却像烧红的恶鬼,死死看着某处地方。王麻子原以为他是看自己,可后来觉得不对劲,他是在看自己的背后。
自己的背后能有什么呢?把他怕成这样?
王麻子转过脸抽了间隙瞥上一眼,剑十六不知何时跟上来的,远远地落在酒楼顶檐上。白衣如雪,那把闻名天下的剑挂在他笔直的脊背上。
剑十六也在看这里,无喜无悲,只是一双眼睛像寒泉。
原来是剑十六……也难怪傻子吓成这般模样,傻子对于危险的事物,总归是有野兽般的直觉的。
王麻子看见丁老爹没有多余的举动,他又试着前进了几分。再进一步,还是没有动。他爬的越来越近了,架子也发出细微的咔吱声,毕竟,即使他卸了劲,他本身还是两百斤的壮汉。
就剩一步了……王麻子只盼别出什么意外。
下头仰着密密麻麻的人脸,多数是惶恐的,还有些来凑热闹。他握紧竿子,腿一蹬就要过去,那横直的竿子发出尖锐的反抗声。一根竿子显然支持不住。
他手长,拉着另外一根竿子,两条腿也攀着下面更为结实的地方。他身手去够丁老爹的胳膊,丁老爹笑嘻嘻一荡,捞空了。
再一捞,丁老爹在竿子上一个翻滚,旋到另一头去了。
竿子可不听使唤,啪的一声,断了。
王麻子差一点就能勾住丁老爹的腿,可世间是不允许差一点的,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没有就是没有。
眼见着傻子就要脑浆迸裂了,王麻子也欲闭上眼。
苍白的人影一晃而过,丁老爹的身子顿在了空中。少年立在高高的断竿子上,一只手提着丁老爹的裤带,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了。
有惊无险。
作者有话要说: 手贱开坑,因为,真的很想写……十六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