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吗(2 / 2)
“弯钩勒马”?我按着红衣美男的口型念了一遍那口诀,奇了怪了,博闻强记如我,竟是从未听说过三界还有如此短小精悍奇绝的驯兽诀。
正寻思着呢,但见那鲲鹏半张着翅膀悬停在空中,四道目光刷刷地落在我身上。他俩这是在等我吗?奶奶个龙,适才应该直接走掉的。这事还没完呀。
我慢吞吞不情愿地也爬到了鹏背上,“抓牢!”,只听红衣美男在我耳畔说道,话音刚落,那鲲鹏便扶摇直上。好家伙,平日里御风而行时的飘飘衣袂,此刻便如凶器一般啪啪打脸,刚要叫疼,我便被红衣美男揪起,已然又落到了流耶山的八角亭中。
我趴在亭边眩晕了半晌,红衣美男倒是浑然无事,在一边煮雪烹茶,风雅之极。其实我已经不恶心了,但还是抱着脑袋哼哼唧唧假意示弱。我这心里百转千回,思量着现在什么情况。鲲鹏回来了,他为何还不放我走?难道是要请我喝茶?这冰山美男可不像是个好客的神仙。
不怪度厄老说我痴,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没忘仔细端量红衣美男这张俊脸。凤目本就极为风情,情多则女相。但他倒不怎么媚气,一对剑眉,秀鼻高挺,少年英气十足。再配上此间淡云来往,白雪皑皑,竹炉茶沸,暗香浮动。此情此物,真是玉姿风骨,仙得不可方物。
我想起初见度厄之时,他便跟我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面相万里挑一。
呵呵,我呸。不如说,好看的皮囊自有仙风,有趣的面相自求多福。
“你看够了吗?”他眼风扫了过来,很快又收了回去。
“呃仙友,今日叨扰了,就此告辞,咱们后会有期。那啥,不送不送了啊,你喝茶。”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站住!过来!”
我虽脚下生风,奈何胸中无胆,只好灰溜溜地折返到他身边。
他指指身前石桌上空空的盘子,“我这茶食四珍,可是你偷吃了?”
“这位仙友,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呀?”
“用人物,需明求。不告而取,是谓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无奈吃人嘴短,少不得赔个不是,”仙友莫怪,适才实在肚中饥饿,是我错了,我错了不成吗?我赔。”
我从随身的锦袋掏出一把珍珠,放在盘中,“喏,我赔了啊。可以走了吗?”
“你看看这山上美玉青石,应有尽有。我又如何会稀罕你这几颗珠子?”
他说这话倒也不假,之前我饿的够呛时,心中也是如是想法。
“仙友,今日不趁便,改日必定亲手烹制几道茶食赔罪。现下手头除了珍珠,实在不知如何补偿得当。”
“此事便罢了,“他瞥我一眼,这从不拿正眼瞧人的气势,怕是九宵云殿里的天帝,也不过如此吧。“我且问你,你是怎么进到鲲鹏游界的?“
“我自然是游过来的。“
“撒谎!此处设有结界。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游个泳游出这么多腌臜烦心事,被他驱使了一天,心中本就怏怏,待到他面斥我“撒谎”,我只觉得一股无明业火烧到头顶,拂袖便要走。
只是这红衣美男偏就不依不饶,长臂一抻,便拽住了我的衣袖。
“你松手!”我是真的生气了!
“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他还是没有正眼看我。也许,这才更让我生气吧。
“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他并不回话,依旧紧紧拽着我不放。另一只手倒没闲着,端起茶杯饮了几口。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我回过头死死瞪着他,嘴里恨恨地吐出了四个字:“玩够了吗?”
刚刚,我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哪有什么“弯钩勒马”,分明就是“玩够了吗”。今儿一天,我都在陪这位红衣美男和他的鲲鹏解闷子,寻开心。难怪他丢了鲲鹏,倒是不急不慢,还非要赶着我去追。难怪我撵了了大半日,那鲲鹏翅膀还没撑满就能飞回来。想来此处偏僻,他二位也是寂寞得很,是以如此对我。可是,凡事也该有个适可而止吧。
他被我戳破,面色不变,手上终究还是松了一松。我本是要挣脱他的,身上带着劲,他这一松倒好,一时刹不住,往前倒去。瞅着就要摔得屁股向上平沙落雁,我吓得赶紧闭眼。说时迟那时快,肩上突地一紧,整个人都被拽飞了起来,往后仰去。等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他的怀中。四目相对,甚是尴尬,过了一会,终是我支撑不住先移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许是起身的势头大了些,又忘了他的手还拽着我的肩膀,只听得嘶啦一声,半片衣襟被他拽了下去,心衣都露了出来。
这就更尴尬了!我俩都是一呆,不知该作何反应。我虽然是尾龙,但好歹也是个女身。他便不是故意,也断不该如此无礼。
也是佩服这红衣美男的定力,扒了女儿家的衣服,还能镇定自若地看着远方啥玩意儿都没有的水面。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我赔。”
我呸。你怎么赔?今日莫非是扫帚星君值日,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再多呆一会,指不定出啥事呢?
整好衣襟,我朝他微微一笑,“你说,你讨厌弄湿衣服是吗?”
“我……”他还没说出第二个字,我便朝他轻轻啐了一口。一场小型暴雨就在亭中劈头盖脸朝他降下,红衣美男猝不及防,变成了落汤鸡。
我化作蒸汽跑远之际,依稀听到了一句怒吼,“大胆,你给我站住!”